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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振玉:谈我国周边的伊斯兰教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2012年5月21日 中国宗教学术网

内容提要:中国的境外毗邻着整片的穆斯林国家或地区,从中亚经南亚到东南亚,连绵犹如一湾新月,包围着她的半边版图,这构成着影响中国国防安全和边疆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因此,不能忽视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伊斯兰教的各种新发生现象,尤其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本文在对中国周边的伊斯兰教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进行分析的基础上,指出:当前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最值得注意的是政治化倾向,在我国虽然不允许这种现象发生,但也应认识其发生的必然性,而不是笼统地反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我国应与世界一道,反对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关键词:中国周边国家和地区/伊斯兰教/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我国境外毗邻着整片的穆斯林国家或地区,从中亚经南亚到东南亚,连绵犹如一弯新月,包围着我国的半边版图。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伊斯兰教新发生了各种现象,其中就包括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一、我国周边的伊斯兰教

 

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的广泛存在是我国周边地区的重要现实情况之一。这里有以伊斯兰教为国教、以政教合一为制度体系的伊斯兰国家,也有虽不以伊斯兰教为国教但穆斯林占其总人口绝对多数的穆斯林国家。我国周边分布的穆斯林民族则更多,但大多属于突厥、伊朗、马来等较大族系,其来源也还比较单纯。中亚的突厥系民族与我国新疆境内的一些民族还有同族、同源关系;东南亚则是世界上华侨分布较多的地区之一。所有这些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传统差别较大,经济文化也各不相同。总之,情况比较复杂,需要分别研究。

 

(一)中亚地区

 

由于历史发展的不平衡性,中亚五个主体穆斯林民族中的伊斯兰教信仰情况不尽一致。乌兹别克和塔吉克两族宗教意识较为浓厚,哈萨克和吉尔吉斯两族则比较淡薄,这是因为哈、吉两族有游牧民族传统,他们信仰伊斯兰教的历史比较短,约二三百年。土库曼斯坦伊斯兰教的发展在中亚五国中属于较为平稳的,这为独立后该国的发展创造了和平的环境。

 

中亚五国是20世纪90年代初在前苏联解体之际独立出来的,现约有5500万人口,其中80%以上为穆斯林。在中亚五国主体民族中,哈萨克、吉尔吉斯、乌兹别克和土库曼等四个民族属于突厥系统,在这一点上他们与地区性大国土耳其是一致的。而土耳其人是奥斯曼帝国的建立者,他们在阿拉伯帝国之后,曾一度成为伊斯兰教的强大支柱。至今类似影响仍然存在。

 

中亚主体民族中,唯独塔吉克族不属于突厥系统,她属于伊朗(波斯)系统,然而,恰恰是在这一方面,她与另一个地区性大国伊朗是一致的。伊朗是一个什叶派国家,不仅到处充当着伊斯兰教复兴运动的榜样,还以向外输出伊斯兰革命为神圣使命。中亚各国独立后,塔吉克斯坦的伊斯兰政治反对势力一度失控,与伊朗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中亚五国独立后都不同程度面临着伊斯兰教复兴运动的压力,尽管他们最终都确立了世俗主义的建国原则,但由于五国80%以上的民众都信仰同样的宗教,伊斯兰教在社会、政治、文化等领域中的影响还是举足轻重的。

 

地处中亚南部的阿富汗,现有约2100多万人口,几乎全部为穆斯林,是一个典型的内陆国家。阿富汗境内共有30多个民族,普什图族占总人口的一半以上,其次为塔吉克族和乌兹别克族。伊斯兰教早在诞生之初就传入阿富汗,但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传遍全国。1977年阿富汗宪法颁布伊斯兰教为国教,塔利班上台后之所以有一系列的宗教极端主义的表现。以本·拉登为首的基地组织就曾以该国为大本营,在这里招兵买马,训练武装,策划恐怖活动,甚至种毒贩毒,贩卖军火,并制造了“9·11”事件。现在,尽管塔利班政权已被推翻,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民主制度正施加其影响,但是,要想改变阿富汗的部族伊斯兰教信仰恐怕绝非易事。

 

(二)南亚地区

 

在南亚次大陆,两个地区性大国印度和巴基斯坦,以及两个宗教集团印度教教徒和穆斯林,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长期处于对抗之中。伊斯兰教迄今不仅是这里有影响的宗教信仰之一,还是地区内重要的政治要素之一。

 

早在西方殖民主义初期,南亚次大陆就沦为英国殖民地。在反对殖民主义统治的斗争中,两大宗教集团也曾开展过联合斗争。当时,斗争的主要领导者一是1885年成立的印度教教徒占多数的印度国民大会(国大党),一是1906年成立的穆斯林联盟(穆盟)。在其合作期间,国大党曾得到过穆斯林的支持,甚至有许多穆斯林直接加入了该党。然而,由于印度教与伊斯兰教之间,印度教教徒与穆斯林之间,一直有着无法消除的矛盾和对立,再加上英国殖民当局的挑拨利用,当国大党于1937年执政后,穆盟便走上了与之彻底决裂的道路,直到1947年印巴分治,巴基斯坦建国。

 

巴基斯坦是在两个民族理论(穆斯林与非穆斯林民族)指导下建国的。分治后虽有大批穆斯林从印度分离了出去,但也有相当多的穆斯林留在了印度。1991年,印度的穆斯林人口仍多达一亿以上,约占其总人口的12%。不幸的是,印、伊两个宗教间的矛盾和对立却一如既往。非但如此,由印控克什米尔人问题而引发的印、巴两国的矛盾乃至武装冲突,使印度国内印度教与伊斯兰教间的矛盾更加难于解决。在印度教教徒看来,只有他们信仰的宗教才是南亚次大陆的本土宗教,伊斯兰教只不过是当年入侵者的宗教。他们还认为,是穆斯林分裂了印度。这使得印度穆斯林的处境非常尴尬。

 

巴基斯坦几乎全国信仰伊斯兰教。建国以来,历任国家领导人一致奉行的一条重要的建国纲领,就是伊斯兰化。随着伊斯兰教被确立为国教,巴基斯坦也就成南亚次大陆的一个典型伊斯兰国家。

 

不过,在英国殖民地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巴基斯坦,毕竟受到过西方文化和政治制度的深刻影响,她在独立进程中也有过民族民主斗争的经验和传统,而在其国内,除乌莱玛等宗教保守势力外,还有一批受过西方影响的现代知识分子,所以,尽管该国确立了伊斯兰教的国教地位,但却没有像塔利班执政的阿富汗那样,走一条很保守的国家发展路线。同时,其对待西方的态度不像有些中东国家那样固执,而显得灵活一些。

 

(三)东南亚地区

 

东南亚是一个民族、种族、语言、宗教都比较复杂的地区,除穆斯林或伊斯兰国家外,还有天主教国如菲律宾。这是亚洲唯一的天主教国。宗教方面,除伊斯兰教外,还有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和当地土著信仰。印尼的总人口中有各占5%的基督教教徒和天主教教徒。民族、种族、宗教问题都是该地区影响社会发展和左右社会关系的重要因素,这些因素之间也相互作用,从而使地区形势经常呈现出异常复杂的发展态势。

 

马来人是东南亚的主要族群,基本上都信仰伊斯兰教,他们把伊斯兰教看作是自己的宗教,而将其他宗教看作是别人的宗教。马来西亚和文莱是东南亚的两个伊斯兰教国。印尼则受处于东西方海上交通之枢纽位置的影响,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据有关资料介绍,东南亚现有穆斯林人口近2.1亿,其中,印尼约占1.8亿,为其全国总人口的87%。马来西亚约1400万,为62%。菲律宾约400万,为5%。文莱约21万,为68%。此外,缅甸和泰国也分别有穆斯林人口约400万和200万,各占8%3.5%

 

1.印度尼西亚。据说,早在伊斯兰教诞生之初,就已伴随着阿拉伯商人来到了印度尼西亚群岛。到15世纪时,开始在岛上迅速传播,很快就战胜佛教,成了印尼占统治地位的宗教。印尼历史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尽管她曾沦为荷兰殖民地达350多年之久,但基督教和天主教却没有像菲律宾那样获得统治地位。其二,尽管她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但却没有像马来西亚那样把伊斯兰教奉为国教。1945年独立以来,印尼始终坚持的建国五原则被称作潘查希拉,融伊斯兰教和民族民主思想于一体,长期以来,伊斯兰教在该国既被认可,同时也受到很大的限制。

 

2.马来西亚。马来西亚是由马来人、华人和印度人三大族群构成的,其中,马来人占多数,华人(约26%)居次,印度人(7.5%)居再次。马来人和其他原住民均属土著居民,根据马来西亚联邦宪法,他们享有许多社会特权。宗教方面,马来西亚主要有伊斯兰教、佛教、道教、基督教、印度教等。伊斯兰教被定为官方宗教。华人虽在政治、文化、语言等方面与马来人相比居于相对弱势,但她在经济上却一直占有优势。马来人与华人两族群之间这种比较复杂的关系,对马来西亚的社会关系起着很重要的影响。

 

3.菲律宾。菲律宾的天主教教徒占全国总人口的85%以上,但伊斯兰教仍是该国的第二大宗教,其信奉者是12个讲不同语言的马来人(摩洛人)部族。这些部族比较集中地分布在南部的棉兰老岛、苏禄群岛和巴拉望等岛。早在13世纪末14世纪初,伊斯兰教就已开始传入菲律宾南部,并在当地建立了两个苏丹国。16世纪中叶,当西班牙殖民主义者到达菲律宾的最大岛屿吕宋岛时,这里已有马尼拉等一些穆斯林政权。西欧天主教势力随西班牙殖民者来到菲律宾群岛后,不仅导致了这里的穆斯林与西班牙殖民者之间长达300年的摩洛战争,还开始了天主教与伊斯兰教之间绵延至今的对立与冲突。

 

二、我国周边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当今世界中被人们炒得沸沸扬扬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其历史可追溯到18世纪的瓦哈比运动。不过迄今为止,它从来都不是一个统一的运动,而是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有不同的表现。如果说有什么原则贯通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整个发展历史的话,那么,这就是伊斯兰原则至上主义,而它的最好的表达就是: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不要宪法,不要法律,《古兰经》就是一切。然而,这里所表达的原则,从本质上看,不是宗教原则,而是政治原则,我国周边的以下三个方面的发展事实能很好地证明这一点。

 

(一)极力推动伊斯兰教政治化

 

我国周边的情况突出地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在已经建立了政教合一体制的伊斯兰国家,如中亚的阿富汗、南亚的巴基斯坦、东南亚的马来西亚和文莱,原教旨主义运动虽在国内实现了其最高的政治理想,但没有因此而消失。这是因为在国际上反西方特别是反对美国霸权主义、重塑穆斯林民族的形象、提升伊斯兰世界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和作用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非但如此,他们实际上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挫折。“9·11”之前的阿富汗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众所周知,阿富汗塔利班上台后,在原教旨主义的推动下,在国内推行了一系列的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做法,在国际上,则针对美国等西方社会,充当了基地组织的最大庇护所,成了国际恐怖的大本营。巴基斯坦的原教旨主义者则对印控克什米尔人的命运表示了更多的关注,为此不惜把毗邻的地区大国印度或其印度教教徒当作恐怖袭击或圣战的对象,甚至把印巴两国的关系,一次又一次地推到核威胁的地步(目前已有缓和征兆)。

 

不过,总的来看,在已经建立了政教合一体制的伊斯兰国家内部,原教旨主义的表现,主要是在捍卫真主主权,推动全面伊斯兰化方面,这方面巴基斯坦为一个典型代表。巴基斯坦是一个在政治、经济、法律、文化等方面都实现了伊斯兰化的国家。1973年巴基斯坦宪法宣布:整个宇宙的最高权力只是属于全能的真主。巴基斯坦人民在真主所规定的范围内行使权力是一种神圣的职责。一般而言,在这些国家的国内事务上,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一般都不会出现极端的表现,而是采取政治合法手段进行,如巴基斯坦的伊斯兰教促进会就是如此。

 

2.在未建立政教合一体制的穆斯林国家,如中亚五国、印尼等国,原教旨主义的首要目标还是建立政教合一的国家政权。不管这一目标的实现是采取合法的手段,还是不合法的手段,一般都在所不惜。这些国家的原教旨主义最容易发展成宗教极端主义,甚至暴力恐怖主义,并与各式各样的民族主义结合在一起。中亚五国建国之初,都曾面临着是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政权,还是建立世俗主义的民主政权的艰难选择,也许是受前苏联政治背景的影响,这五国最终毫无例外地都选择了世俗主义的建国原则。但是,各国为实现并捍卫这一原则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甚至是血的代价。塔吉克斯坦就是在彻底挫败19921995年的伊斯兰复兴党发动的反对派战争后,才捍卫住世俗主义原则的。反对派势力在其最嚣张时期,曾一度控制塔吉克斯坦一半以上的国土。好在经过艰苦的斗争,现在中亚五国的世俗主义原则都得到了牢固的确立,原教旨主义政治理想的实现近期已失去了可能性,所以,其活动也开始转向比较温和的发展路线。

 

印尼独立以来,一直面临着国内建立伊斯兰教国的压力。19491962年该国爆发过伊斯兰教国运动70年代末,伊朗伊斯兰革命成功并向外输出革命时,远在东南亚的印尼也未能幸免。一些伊朗的原教旨主义者鼓动印尼穆斯林起来反对非伊斯兰的政府。印尼伊斯兰革命委员会领导人依姆兰在19803月曾给霍梅尼写信,表示要在印尼建立一个完全以伊斯兰教法为基础的伊斯兰国家。与此同时,一度平息的伊斯兰教国运动亦死灰复燃,制造了多起流血事件,其矛头直接指向印尼的建国纲领潘查希拉,认为这不是真主的旨意,而是人造的,他们决心要为在印尼实现伊斯兰化而斗争。2000年以来,亚齐和巴布亚等省出现的民族分离主义运动,其目标也是要彻底脱离印尼统治,而建立自己独立的伊斯兰国家。如位于苏门答腊岛西北端的亚齐,作为印尼的一个特别行政区,拥有约5.5万平方公里土地,人口约410万,其中98%信仰伊斯兰教。197612月,亚齐穆斯林成立了自由亚齐运动,其目标就是在亚齐建立一个独立的伊斯兰教国家。结果20余年来,不断与政府军发生武装冲突,导致1.2万多人丧生。2002129日,印尼政府与该组织虽在日内瓦签订了一项停止敌对行动的和平协议,并成立包括双方和国际和平监察团在内的联合安全委员会,负责监督和平协议的实施,然而最近,和平协议再次遭到破坏,武装冲突更加激烈,损失也更惨重。

 

3.在穆斯林占少数的国家,如印度、菲律宾等国,由于穆斯林不甘心居于政治上的从属地位,再加上各种历史遗留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所追求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从主体民族国家中分离出来而独立建国。为达此目的,原教旨主义者也同样不惜与民族分离主义者、宗教恐怖主义者相互结合,形成合流之势。近代以来,宗教问题一直是影响南亚各国、各民族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印度教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矛盾和对立,不仅是导致巴基斯坦独立建国的重要原因,而且至今仍是印度国内的一个重大的不安定因素。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伴随着伊斯兰教在世界范围内的复兴,印度国内印、穆两大族群的关系亦因印度教教徒反穆斯林情绪的增长而随之紧张起来。一些极端的印度教教徒宣称,既然周边一些国家以宗教的缘故从印度分离出去,那么,拥有83%印度教教徒的印度也应宣布自己为印度教国家。他们甚至对本国的穆斯林讲,如果他们继续生活在印度,那么,他们就必须像印度教教徒一样地生活。对于印度穆斯林如克什米尔人而言,从印度分离出去,归属伊斯兰救国巴基斯坦当然是其最大的奋斗目标,而且这一目标还得到了巴基斯坦包括原教旨主义势力在内的各种势力的支持。

 

生活在亚洲唯一天主教国——菲律宾的穆斯林的民族分离运动,主要是在著名的伊斯兰政治组织摩洛民族解放阵线、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的领导下进行的。后者是由前者中分裂出来的,目前是菲律宾最大的穆斯林武装,1998年已拥有武装人员约1.2万人,他们的目标就是在菲律宾的棉兰老岛建立独立的伊斯兰国家。该武装于1998年底虽已与政府达成和平协议,但协议从未得到真正实施。

 

4.在所有周边穆斯林或伊斯兰国家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把组建伊斯兰政党,作为实现其政治理想与目标的重要手段。中亚五国中,影响最大的伊斯兰政党,当属塔吉克斯坦的伊斯兰复兴党,其宗旨就是要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教国。1992年,该党曾迫使塔吉克斯坦政府与之达成民族和解,建立联合政府,一度接管国家政权。其后虽经历了一个时期的挫折,但在1995年又卷土重来,一度控制塔吉克斯坦50%以上的领土,再次迫使塔当局与之签署民族和解协议。20世纪90年代初,中亚五国出现的比较有名的伊斯兰政党还有乌兹别克斯坦的统一人民运动、吉尔吉斯斯坦的吉尔吉斯运动和哈萨克斯坦的九月党等。巴基斯坦国的合法的伊斯兰政党是伊斯兰教促进会。马来西亚最大的伊斯兰政党是伊斯兰教党,即通常所称的回教党,该党目前拥有党员约30万,是马来西亚最大的反对党。印尼历史上最著名的伊斯兰政党是1945年成立的马斯尤美党和1973年由几个伊斯兰政党联合成立的建设团结党。苏哈托强制稳定时代结束后,印尼伊斯兰教开始介入国家政治生活,20006月大选后,入选的48个政党多数为伊斯兰政党。

 

此外,印尼还有两个规模较大的伊斯兰组织:伊斯兰教师联合会和穆罕默德传教教会。菲律宾的伊斯兰政党主要是穆斯林联邦党和菲律宾穆斯林团结党等,其他伊斯兰组织有穆斯林协会、伊斯兰教协会、伊斯兰皈依者协会和穆斯林联盟等。以上凡是正式的政党组织都积极参与各所在国的政治进程,成了伊斯兰教政治化的重要推动力量。

 

(二)极力推动伊斯兰教复兴

 

对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而言,在各种现实条件中,能够赖以实现其政治理想的最大的工具就是伊斯兰教,为此,他们总是不惜一切努力来推动伊斯兰教复兴,目的是以此来创造与他们有利的社会氛围,奠定可为其利用的社会基础。他们的这一做法,再次体现了当今伊斯兰教复兴中宗教与政治之间的密切关系,即政治离不开宗教,宗教离不开政治。

 

当代伊斯兰教复兴是一个全面的社会运动,它不仅体现为在国家事务方面组建政党,介入政治过程,还体现为在民间加强宗教宣传,扩大宗教活动,大量修建清真寺,兴办宗教学校,出版伊斯兰教报刊杂志和书籍,试图恢复宗教法律,并通过这些强化方式,而使伊斯兰教日益深入人心,使伊斯兰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日益深入人心,使伊斯兰教成为占主导地位的社会意识形态。

 

从我国周边的实际情况看,由伊斯兰教的复兴而引发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对于坚持世俗主义原则的国家来讲,伊斯兰教复兴对其政治统治不利。在我国周边地区,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如阿富汗、巴基斯坦、马来西亚和文莱等国,所占只是少数,大多数国家都不是伊斯兰国家,而是穆斯林国家。还有的国家甚至连穆斯林国家都不是,如菲律宾,是一个天主教国家。在这些国家中,由于原教旨主义者在其推动伊斯兰教复兴过程中,常常会使宗教的发展超出纯信仰范畴,而达到极端的狂热程度,这势必会威胁到国家的世俗主义原则。这就是为什么20世纪90年代以来出现的中亚伊斯兰教复兴,会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宗教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的原因之所在。以2001年为例,这一年的411日,塔吉克斯坦总统的国际问题顾问卡·尤尔达舍夫被杀害。615日,在塔吉克斯坦考察的15名德国农业组织技术人员和4名塔吉克地方安全机关工作人员被劫持为人质。7月,塔吉克斯坦政府内务部第一副部长哈·桑吉诺夫被暗杀。98日,塔吉克斯坦政府文化部长拉希莫夫在家中被杀害,这些行为都是直接针对国家政权而来的,其性质非常恶劣。

 

2.对宗教多元的国家来讲,伊斯兰教的复兴对其他信教群众不利。我们知道,东南亚是一个民族、种族、宗教、语言多元的地区,这里除信仰伊斯兰教的马来人穆斯林族群外,还有信仰其他宗教的华人等族群。事实多次证明,伊斯兰教的复兴对于后者而言,带来的往往是社会恐慌,甚至是直接的伤害。这是因为伴随着宗教复兴而出现的各种极端主义行为,其矛头所指,往往就是拥有不同信仰的群众,从而激发出各式各样的宗教矛盾。2000年初发生在印尼马鲁古的宗教冲突就是典型的例子。当时,穆斯林与基督教教徒在首府安汶等地相互残杀,结果导致近万座建筑物被烧,1100人丧生,2000多人受伤。雅加达等城市发生的穆斯林与华人之间的冲突,则使印尼华人蒙受了更大的损失,无数的华人店铺被洗劫烧毁,车辆遭抢砸,人被无辜杀害,近百名妇女被强奸。

 

3.对穆斯林占少数的国家来讲,于其维护国家统一不利。在穆斯林占少数的国家里,国家政权掌握在非穆斯林的主体民族手中,广大穆斯林本来就不甘于政治上的从属地位,伊斯兰教复兴无疑会更助长这样的心理发展,所以,容易导致宗教极端主义与民族分离主义合流,从而形成分离势力,进而威胁到国家的统一。天主教国的菲律宾就是典型的一例。目前,菲律宾国内的最大问题就是棉兰老岛的穆斯林闹独立,建立所谓摩洛民族共和国问题。多年来,菲律宾政府针对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这一穆斯林武装,虽进行过多次围剿,并付出过沉重代价,但一直未能根除隐患。而这支穆斯林武装则一度发展到近2万人。

 

(三)极力推动瓦哈比教派发展

 

18世纪兴起的伊斯兰教的瓦哈比教派,曾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最早的推动者,在当代伊斯兰教的复兴运动中,该派再次充当了原教旨主义的重要推动力量。18世纪,穆罕默德·伊本·阿不杜拉·瓦哈比面对伊斯兰世界的衰落,曾把原因归咎于广大穆斯林脱离了伊斯兰正道,因而主张奉行穆罕默德的原旨教义,提出了恢复正教回到《古兰经》去的口号。在他的影响下,整个阿拉伯半岛曾掀起过近代以来的第一场以振兴伊斯兰教为旗帜的社会运动,即瓦哈比运动。200多年来,瓦哈比教派以沙特为根据地,以占有麦加等圣地为依托,一直谋求向外传播。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伊斯兰教的复兴,为其赢来了新的时机,而我国周边的穆斯林国家或地区则成了其目标区。目前,在中亚地区,瓦哈比教派主要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活动,以此为根据地,其影响所及,已波及到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一些乌兹别克族居民。瓦哈比势力与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复兴党及其他组织纠集在一起,举行游行示威,煽动穆斯林自治,向政府当局发起挑战。这一时期中亚属于瓦哈比教派的信众急剧上升,部分地区已占当地居民的10%。在吉尔吉斯斯坦,瓦哈比教派的伊玛目有的已被奉为地方上的穆斯林领袖。在乌兹别克斯坦,瓦哈比教派的信徒曾谋求在费尔干纳盆地实行穆斯林自治,试图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浩罕汗国。其中的一些极端分子还秘密地建立了武装组织,即所谓的伊斯兰卫队1997年底在不到10天的时间里,在纳曼干州先后制造了3起恐怖凶杀事件,包括杀死一名警察少校。19992月,一些恐怖分子又在乌兹别克首都进行了一系列爆炸活动。20008月,以阿富汗北部为基地的恐怖分子在巴基斯坦和沙特等国极端势力的资助下,武装入侵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公然与政府军对抗。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恐怖分子不断派其成员赴境外接受极端激进思想和恐怖主义训练,经常在中亚从事贩卖毒品、枪支等违法犯罪活动,进行宗教极端主义宣传,鼓动通过圣战推翻中亚世俗政权。伊斯兰宗教极端势力及其恐怖活动正成为影响中亚政局稳定和地区安全的严重威胁。瓦哈比教派在东南亚等地区也有传播,引起了当地人们的高度关注。

 

三、我国的国家安全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从本质上讲,当代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属于政治范畴,因为组建政党,参政议政是他们最主要的追求,而试图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教国则是他们的最大理想。而在政治方面,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政党也代表了伊斯兰教利益,并把伊斯兰教作为实现其理想的最主要的依靠,因而在他们身上体现出了政治与宗教的高度结合。我国周边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更是一开始就表现为一种政治与宗教一体化的社会运动,表现为一种思潮、组织、行动一体化的社会运动。在这里需特别提请注意的是,一些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为了能够介入政治进程,为了实现其建立伊斯兰教国的目的,往往不惜与民族或宗教极端势力相纠结,不惜采取暴力恐怖手段,不惜制造社会恐慌与动乱,不惜把普通民众不加区别地当作施暴对象,这样做纯粹是出于自私自利,而置人民的生命财产于不顾,置人民于水深火热而不顾,因而对当今世界的安全与稳定,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那么,根据我国周边的这种情况,应如何认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尤其是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对我国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的危害呢?

 

当今国际上泛滥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尤其是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已经危害到了我国。20世纪90年代,新疆出现的打着民族、宗教旗帜的境内外组织,发生的一系列暴力恐怖事件,以及我国内地穆斯林群众中近年来出现的瓦哈比教派的秘密传教活动等,都已经或潜在地对我国的国家安全与地区的社会秩序与稳定,构成了严重的破坏和威胁。一些民族分裂主义分子想要新疆从我国分离出去,而让他们独自拥有新疆,这是危害到我国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分裂主义,是一定要根除的。为此,笔者认为,努力做到以下几个方面很重要。

 

(一)应正确认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政治本质与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反动本质

 

国际上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表现是十分复杂的。在当今世界民主化进程中,各种可能的民主力量都在逐步被动员起来,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传播与发展,显然是成功地利用了这样的历史机遇。而进入社会政治领域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从本质上看,已不再具有原来的宗教性质,而是极大地政治化了的产物,因为他们的组织、目标、理想与手段,已不再是宗教的,而是政治的,这种意义下的宗教,只是充当了被利用的工具。另外,当今世界仍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民族、宗教、社会矛盾的世界,也是一个遗留了无数历史问题而没有解决的世界,这些矛盾与问题,往往成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实现其政治目标过程中被利用的对象,因而使之变得更加复杂,更难于解决。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而言,由于少数极端自私而别有用心人的推动,也就难免出现各种极端主义的表现,从而变成极端的原教旨主义。历史事实证明,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是当今世界中一种非常反动的东西,非常有害的东西。

 

(二)我国的伊斯兰教必须限于个人信仰范围,决不允许任何政治化现象滋生蔓延

 

由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政治本质,笔者坚决认定,它不适合我国的情况,所以,我国应明确宣布,绝不欢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更坚决反对和打击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众所周知,我国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有一个根本前提,这就是是否信仰宗教,信仰什么样的宗教,信仰哪一个教派的宗教,纯属公民个人私事,其他任何组织和个人绝不得干涉。只要是在个人信仰范围内,任何宗教都须得到应有的保护。我国的一些有关国家和社会的组织,如各级宗教事务管理部门、各级宗教协会,就是为了保护宗教信仰者的利益而建立起来的。因此,把伊斯兰教信仰,也包括所有的信仰,坚决限制在公民个人私事的范围内,而不使之成为政治因素,不使之成为被政治势力操纵和利用的因素,是维护公民正常宗教信仰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则。这一原则今后应继续得到不折不扣地执行。在这方面,塔吉克斯坦的教训是值得我们特别汲取的。该国多次与伊斯兰复兴党达成民族和解,也许是不得已的,但绝对是一个失误。相反,土库曼斯坦的做法却值得借鉴:1994年,土库曼斯坦召开宗教界人士大会,会议决议宣称不允许宗教干预社团及国家事务。所以,自中亚各国独立以来,土库曼是显得较为平静的一个国家。

 

(三)既要保护广大穆斯林的正当信仰,也要坚决打击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像世界上许多的国家一样,我国也是一个民族、宗教、语言多元的国家,也有许多历史遗留问题,但总的看,由于我国认真维护和发展社会主义的民族平等、团结、互助关系,认真落实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认真执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我国的各族穆斯林,和全国各族人民一样,生活在一个和平的社会环境之中,他们的正常的宗教信仰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不仅很快得到了恢复,还得到了很好的保障。世界伊斯兰教的复兴,虽波及到了我国,但基本上未超出正常发展状态,在这方面,我国穆斯林为世界穆斯林做出了很好的榜样,同时也昭示了我国宗教政策是正确而有效的。所以,我国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应得到一如既往的认真贯彻。正因为如此,我们也要坚决打击任何伊斯兰极端的原教旨主义势力,因为这样做,不仅是为了维护我国的国防安全与社会稳定,也是为了保卫各族穆斯林的利益。

 

(四)要与周边国家和地区采取国际联合行动打击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一切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我们都要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对,予以打击。我们应清楚地认识到,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现在已表现为一种跨国家、地区、民族现象,其危害性具有国际普遍性,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穆斯林国家和地区,我国也在被危害范围之内。就我国与周边穆斯林国家和地区的地缘、族缘关系而言,重点防范的应是中亚一带的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中亚五国中的哈、吉、塔三国与我国接壤,公用边界3300多公里。而我国新疆地区不仅有6个当地民族信仰伊斯兰教,而且,哈萨克、乌兹别克(我国的乌孜别克)、吉尔吉斯(我国的柯尔克孜)为跨国民族,他们与维吾尔、塔塔尔等族又都属于古代突厥后裔。塔吉克亦是跨国民族。20世纪90年代,我国新疆境内的民族分裂主义、宗教极端主义与暴力恐怖主义随着中亚的局势而活跃起来,绝不是偶然的,这说明我国西北边疆有可被利用的民族、宗教通道,对于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是很难设防的。这就决定了我们的打击行动,也必须采取国际联合行动的做法。其实这一做法,不仅对于我国是必须的,对于中亚五国也同样是必须的,正是基于这一共识,上海合作组织才能作为一个国际性的反恐联盟顺利地组建起来。我们高兴地看到,2001615日,上海合作组织六国元首在上海会晤时共同签署了《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上海公约》,200267日举行的圣彼得堡首脑峰会上,再次签署了《上海合作组织宪章》、《关于地区反恐怖机构的协定》、《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宣言》三个文件,把反对包括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内的一切极端主义、恐怖主义的行动落到了实处。上海合作组织的存在与发展,必将对我国与中亚地区安全和政治稳定带来积极而重大的影响。

 

将来,根据形势的发展,我们也有必要与南亚、东南亚各有关国家建立类似的反恐联合行动,尤其是考虑到东南亚的广大华人集团曾在以往的恐怖袭击中成为最大的牺牲品这一点,这样做更有必要。维护海外华人的利益,是我们国家义不容辞的责任。

 

参考文献:

 

[1]杨翠柏:《伊斯兰教与巴基斯坦的政治发展》[J],《南亚研究》季刊,1996,(4):47

[2]卢光盛:《东南亚的伊斯兰教:现状与特点》[J],《南洋问题研究》,2001,(3)

[3](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程序的重建》[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9

[4]陈联璧:《三个极端主义与中亚安全》[J],《东欧中亚研究》,2002,(5)

 

(来源:《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年第3期,引自中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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