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在现代印度宗教与政治的关系的研究中,印度教组织与印度社会政治运动的研究极为缺乏。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是一个活跃于印度社会的印度教社团,其“印度教国家”运动,在宗教方面教导精神修炼,在社会层面挑动宗派冲突,在政治层面推进宗教民族主义传播并开展相应行动,充分展现了这个印度教民族主义极右组织的宗教-社会-政治诉求。本文通过梳理该宗教社团的发展历史和组织关系、建国构想和建国行动,讨论印度教民间社团在现代印度社会的宗教建构与政治运动中的功能,评析印度教民间社团对现代印度的影响,探究印度教民间社团与印度教民族主义主流政治运动之间的关系,以及广义的印度教社会的政教关系。
关键词: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印度教道法印度教国家
作者简介:邱永辉,四川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唐水明,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编号:20VGQ008)的阶段性成果。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Hindu Janajagruti Samiti)是一个印度民间发起的印度教社团,更是一个宣称要“建立印度教国家(Hindu Rashtra)”[1]的印度教民族主义组织。本文旨在通过对该组织“印度教国家”运动的考察,概述其组织状况、建国构想和建国行动,探讨其“印度教国家”的实质,分析该运动的性质与社会影响,并揭示印度教极端思想的生成、宗教社团的运作及印度教民族主义运动突显的宗教-社会-政治问题。
一、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组织状况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由贾扬特·阿塔瓦勒(Jayant Athavale)[2]于2002年10月创立,其总部位于果阿邦班迪瓦德(Bandivade)镇的罗摩神庙(Ramnathi)附近。阿塔瓦勒是该会意识形态建构的核心人物,被视为精神导师。
(一)印度教民族觉醒会的组织关联
在阿塔瓦勒的组织安排下,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及其永恒社(SanatanSanstha)、精神科学研究基地(Spiritual Science Research Foundation)[3]和大师精神大学(Maharshi University of Spirituality),形成了组织上亲密联系、职能上分工合作的组织关联,并进行有组织、有影响、有成效的社会政治运作。
永恒社是阿塔瓦勒于1999年3月24日发起的民间宗教灵修组织,其组织目标宣称的是“全面教导灵性”[4]。该社总部永恒静修处(Sanatan Ashram)设立在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总部,两者的运作和管理一并进行。
精神科学研究基地是1985年在阿塔瓦勒指引下成立的一个精神修炼组织,在澳大利亚、美国、德国、克罗地亚等国也有注册分支机构。该基地声称自己不属于任何宗教,将其开发的精神修炼方式称为“一种精神科学”,这种精神科学可治疾病,提高人的精神境界,甚至拯救全人类。但其精神修炼方式是印度教的,其宣扬的内容是“印度教至上”。
大师精神大学是阿塔瓦勒在永恒静修处设立的精神修炼教导机构。与印度教许多“古鲁”(大师)一样,阿塔瓦勒认为印度曾是世界“精神知识和精神修炼的中心舞台”[5],具有完备的精神教导系统,但后来被“入侵者”摧毁了,大师精神大学正是要重建这套系统,以便拯救人类。
(二)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组织架构
从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发展历程看,阿塔瓦勒于1985年创办精神科学研究基地,1999年创立宣教组织永恒社,直至2002年才正式创立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从性质上说,精神科学研究基地是一个教研机构,永恒社是一个传教机构,大师精神大学是一个培训机构,统而为一的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则是一个印度教的社会政治组织。
从各机构的职能分工看,他们之间既独立运作又协同合作。精神科学研究基地面向全球进行精神修炼的研究和教导,永恒社则面向印度社会教导精神修炼,大师精神大学试图在印度重建精神修炼的教导系统,而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最终目标则是建立“印度教国家”。从几个机构的协作,可见精神疗法、传统宗教与民族主义的交融——现代的精神疗法吸收传统宗教修炼方式与宗教仪式,传统宗教借用现代医疗来证明自己的科学性,而强调本土传统的宗教民族主义者在精神疗法与传统宗教的混合中力求证明印度教的政治价值。
(三)与其他印度教民族主义组织的关系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与国民志愿服务团(RSS),同属印度教民族主义阵营,但他们在很多方面并不一致,且存在不小的张力。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经常与国民志愿服务团发生冲突。2011年12月,国民志愿服务团与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等组织共同在卡纳塔克邦的达塔佩塔(Dattapeeth)举办展览,两方成员发生争斗[6]。2016年,国民志愿服务团公开声称赞同妇女进入寺庙,而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发言人拉梅什·辛德(Ramesh Shinde)却认为国民志愿服务团“不应该如此匆忙地决定改变宗教习俗和传统”[7]。在思想观念上,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比国民志愿服务团更加守旧。一个典型表现是,国民志愿服务团明确要求废除种姓制度,而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则坚持巩固种姓制度。
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2014年上台以来,在思想文化、国家立法和社会治理方面的举措被广泛地批评为印度教民族主义政治。但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认为,莫迪政府只是在政治上利用了印度教民族主义势力,实际上并未遵行印度教的价值主张,因此莫迪政府根本不是一个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府。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与国民志愿服务团、印度人民党的关系,突显了印度教民族主义阵营的分歧,也反映了该阵营在观念与权力上的对抗。可以预测的是,一旦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力量持续壮大,也必将产生自己的政党组织和更多的支持组织。
二、建立“印度教国家”的构想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清晰地阐述了其“印度教国家”的理念、形态和建国愿景,并付诸了一系列的建国行动。
(一)建国理由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认为,建立“印度教国家”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总共有三:拯救印度的需要,拯救世界的需要,以及保卫印度教徒权益的需要。
首先,建立“印度教国家”是拯救印度的需要。该会认为,当今印度社会是一个冲突严重、贫困加剧的社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印度现行世俗的、腐败的、不爱国的政治体系抛弃印度教道法(Hindu Dharma),追随西方的物质主义、世俗主义和民主主义。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也指责印度教徒自己放弃了印度教道法,因而产生了不义的统治者。因此说:“为了保护国家和道法,彻底消灭那些背叛民族和道法的政党,应该是我们的最终目标。”[8]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抨击西方民主设定的票选政治为追逐权力的政治家提供了平台,认为今天的印度共和国遮蔽了人们对印度教国家的认识,罗摩之治(Ramrajya)与印度教自治(Hindavi Swarajya)[9]就是曾存在过的“印度教国家”,要拯救印度就必须恢复神圣的“印度教国家”。
其次,“建立印度教国家是全世界全人类的必需”。[10]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逻辑是,世界存在各种冲突,只有解决了人的精神问题才能平息世界的各种冲突,而印度教道法可以教导人们如何进行精神修炼,是解决世界问题的法宝。
最后,建立“印度教国家”是印度教徒的权益。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认为:“如果司法制度、教育制度、经济制度或政治制度等主要制度都不是本土的,我们怎么能认为自己是‘独立的’呢?‘印度教国家’是使印度真正独立的必要条件。如果850万犹太人可以拥有一个‘犹太国’,即以色列,为什么10亿印度教徒不能组成一个印度教国家?”[11]因此,他们主张抛弃英殖民者留下的国家体制,建立基于印度教的本土体制,以保卫印度教徒的权益。
(二)建国设想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构想了“印度教国家”的国魂、国法、国体[12]、国歌、国旗、国史和国语等。
首先,以“印度教道法”为准则的国家律法。该组织不认同印度共和国宪法,认为印度教道法是普遍的、绝对的和永恒的真理,是“印度教国家”的核心,应定为“印度教国家”的国法。该组织强调的“道法”,包括印度教的习俗、伦理、道德、制度、礼仪、人生观、价值观、生活方式等[13],即被神圣化的传统文化。该会以道法为国法,其实是将印度教视为国魂,将印度教的基本内容定为国家法律,以捍卫从古流传至今的民族宗教传统文化,以及由传统宗教规范的社会组织方式、民众生活方式和社群交往方式。
第二,以婆罗门阶层为主导的国家职权架构。该会认为,只有圣人才能治理社会,要求废除印度共和国的票选制度,代之圣人推选制。精神修炼的高阶婆罗门才是圣人,印度应当建成一个以婆罗门阶层为主导的神权国家,四种姓的社会分工体制不变,婆罗门在其中掌握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和(精神修炼的)教导权[14]。
第三,以印度教圣人为主线的国家历史想象。该会对于“印度教国家”的国史,拥有十分丰富的、浪漫的和不断充实的想象。为激发民众的“复国”斗志,该组织按自己的意想摘取史料,努力充实其国史想象。该组织将印度的多元宗教的历史,解释为纯印度教的历史,并以此为“印度教国家”的历史。在该组织的叙事中,“印度教国家”的民族英雄就是印度教的圣人,主要分为三类:民族的斗士、学士、教士,如反抗莫卧尔人统治的希瓦吉、反抗英国殖民的拉克希米·芭伊(Lakshmi Bai)女王,瑜伽之父帕坦伽利、瑜伽师辨喜,印度古代天文学家圣巴达(Aryabhatt)、医学家遮罗迦师(Acharya Charak)等。这些印度教圣人被认为是由印度教培育、又完美体现印度教精神的圣徒,是印度教的捍卫者和道法的化身。
(三)建国方案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以印度教法则为国法,将藏红旗(saffronflag)定为国旗,以《敬拜母亲》(Vande Mataram)为国歌,以梵语为国语,以印度教圣徒史为国史。以此勾勒了“印度教国”的基本形态并制定建国方案。
第一,将建国过程分为四步。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提出了建立“印度教国家”的日程/步骤,详情如下表[15]:
在上述四个步骤中,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所解释的“道法革命”是精神进化与传统复兴,即印度教的全面复兴,使印度教在印度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他们反对摧毁传统宗教,认为那“就像一场大风,彻底摧毁了一切,即旧的价值观、旧的态度、旧的组织和旧的机构”[16]。
第二,以道法教育为建国道路。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设想的“印度教国家”,其建国道路必须经过“道法教育”,其主要内容包括祭拜、祈祷、精神修炼等宗教活动。在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看来,一旦印度教的思想观念牢牢树立在人们心中,并落实在行为方式中,“印度教国家”就建立起来了。
第三,以道法导师为建国领导。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设定,建国的领导只能是一类人——通晓印度教道法并遵循印度教道法的精神修炼导师。他们认为政客们注定被权力所吸引,不可能引导印度教徒遵守道法,因而无助于“印度教国”的建立。
三、建立“印度教国家”的行动
为建立“印度教国家”,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主要有三个方面的“统战”行动:以集会和传教壮大信徒力量,联合拥有共同建国志向的力量,以及对抗建国的异己力量。
(一)集会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在印度教徒与印度教民族主义者中寻找支持者与共同志向者,在各地进行游说,让印度教徒和印度教民族主义者共同致力于“印度教国家”的建立。其组织的集会有统一集会、串联集会和抗议集会。
统一集会旨在团结印度教徒、印度教的宗教组织和印度教民族主义的社会-政治组织,统一思想并达成建立“印度教国家”的共同行动方案。统一集会分全国印度教国会(Akhil Bharatiya Hindu Adhiveshan)与区域印度教国会(Regional Hindu Rashtra Adhiveshan)。全国印度教国会自2012年始每年召开一次,第十届于2022年6月12日至18日在其总部罗摩庙举行。《德干先驱报》2022年6月12日报道“据该组织人员称,来自全国各地近350[17]个印度教组织以及美国、英国、中国香港、新加坡、斐济和尼泊尔的1000多名参与者计划参加为期一周的活动”[18]。2022年4月3日,在瓦拉纳西组织了区域印度教国会,会议批评“左翼的教育体系教会了今天这一代人将莫卧儿作为我们的理想”[19]。
串联集会是为了壮大建国力量,将一些印度教组织、印度教民族主义组织联合起来。这类串联活动被称为“印度教国联合行动(Hindu Rashtra Samparka Abhiyan)”,串联的对象极为广泛,其中包括国际吠檀多协会(International Vedanta Society)的成员[20]。
抗议集会目的在于反对其他宗教团体的行为,或与印度教相悖的世俗主义行为。这类被称为“国家印度教徒运动(Rashtriya Hindu Andolan)”的集会每月举行,目的是“在印度各地行动,反对对国家和道法的攻击”[21]。
(二)传教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大力从事印度教与“印度教国家”的宣传。宣传印度教的目的,一是加强信众对于印度教的虔诚度和坚信度,二是让非印度教徒转化为印度教徒。而宣传“印度教国”的目的,则是让印度教徒树立“印度教国家”政治理想,并将这种理想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充分利用了现代社会能够利用的宣传方式,如开展节日活动(湿婆诞生日纪念、哈鲁曼诞生日纪念)、提供医疗服务、组织青年参加宗教活动、举办展览、开展电视演讲、开设讲座、销售书籍等。
(三)斗争
为达到建立“印度教国家”的目标,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致力于清除异己势力,一方面针对其他宗教,另一方面针对世俗力量。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批评甘地的“众教共存”是过度纵容其他宗教[22],要求政府支持印度教,限制非印度教(特别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发展。近年来斗争的对象集中于穆斯林群体,重点是庙宇争夺。该组织向印度最高法院提出了一份“1862年建立在庙宇上的清真寺”清单,要求政府和司法部门支持改寺建庙[23]。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将一切不尊重、限制和消弱印度教的思想和行为视为斗争对象。他们一方面是反世俗主义思想观念,例如共产主义、资本主义、自由主义、民主主义等;另一方面是反世俗政府和组织,反对限制教权或将宗教排出公共领域,主张将政府的权力排除在印度教之外,批评政府接管印度教神庙且将神庙作为旅游场所。
四、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印度教国家”运动评析
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印度教国家”运动在印度广泛地开展着,对印度社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并向研究者提出了一系列问题。
(一)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及其“印度教国家”运动的实质
笔者认为,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是一个极端保守的印度教社团,并逐步地发展为向印度社会要求权力的政治组织。其所认定的印度教,是所谓“未经任何改革的”宗教传统。换言之,该组织不认可新印度教(Neo-Hinduism),即近代以来以罗易、辨喜为代表的印度教改革家所主张的推进理性和科学、注重瑜伽修行、去除旧风俗、旧道德和旧制度的印度教。从该组织的“印度教国家”构想和行动进行界定,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无疑是一个极端的教权主义组织。该组织的目标实质是作为“精神领袖”的代表向印度社会索要权力,要求重建守旧的印度教精神修炼导师的统治体系。
该组织所规划的“印度教国家”,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实质是一种权力要求的社会投射——印度教精神修炼导师要求社会统治权,印度教民族主义者要求保障民族传统宗教文化在社会、国家中的地位。因此其“印度教国家”运动是一个反对世俗宪法、反对世俗的印度共和国、反“现代化大业”[24]的社会政治运动。
(二)印度教民众觉醒会“印度教国家”运动的社会影响
首先,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印度教国家”运动,在印度推进了与现存的“印度共和国”建构之间的冲突。该会“否定”世俗的印度共和国的方式,是以自己宗教组织所从事的宗教-社会活动,建立一种社会文化体系和一种生活方式。印度总理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政府,是一个具有浓厚印度教色彩的政府,因此常常默许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等极右宗教社团的存在,有时甚至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特别是当他们与“其他宗教”进行激烈斗争的时候。为了选举的需要,莫迪政府以亲印度教姿态拉拢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印度教民众,但作为共和国的总理和领导层,为了避免宗教冲突加剧影响社会安定,莫迪和印度人民党又不能过度纵容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极端行动,这是莫迪政府面临的两难处境。
其次,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印度教国家”运动对印度的重大影响,是在印度多元宗教格局中加剧了“印度教多数人主义”“印度教至上”与印度多元主义、世俗主义的冲突。印度社会的文化、族群、政治观念、社会团体均呈现多样性,印度教民众觉醒会的“印度教国家”运动排斥其它宗教文化的存在,欲将印度“纯化”为一个宗教、一种语言、一种文化的印度教国家。因此,印度教民众觉醒会虽然获得了大批印度教徒的支持,但也遭到“其他宗教”的信徒和组织、世俗主义势力和政党的强烈反对,甚至遭到印度教民族主义内部势力(如印度国民志愿团)的反对,在国际上也受到宗教自由主义者的强烈抨击。
(三)印度教社团与印度的政教关系
当代印度教的复兴,不仅包括印度教内部教义思想的突破,也包括印度教社团的创新及其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积极行动。前者以萨瓦卡尔提出的“印度教特性”及相关论述为代表,其思想成为“印度教国家”的理论先导。后者则以海德格瓦创立的国民志愿服务团及其复活传统的圣徒崇拜、军事化管理模式等为代表,其社会政治行动曾企图将反殖民的印度民族主义运动,引向建立“印度教国家”的印度教民族主义运动,从而引发剧烈的宗教-社会冲突并最终导致以宗教划界的印巴分治。
独立后的印度社会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宗教与世俗、传统与现代的博弈后,世俗主义逐渐式微,印度教民族主义强势复兴,其在政治领域的标志是“百年老店”国大党黯然退场,印度人民党取而代之。在社会领域,印度教民族主义的代表势力是“团家族”,即号称“文化组织”的国民志愿服务团及其在工人、农民、学生、妇女、部落民中的十分庞大的支持组织。“同盟家族已经变得类似于长期占主导位置的国会(拥有左翼、中立和右翼,因为它容纳了寻求影响政策进程的群体)[25]。但需要注意的是,正是诸如印度民众觉醒会之类的、比“团家族”更为保守的宗教社团的存在,以及其恢复婆罗门僧侣的教权、巩固种姓制度等主张和行动,使得饱受病垢的印度人民党和“团家族”,堂而皇之地以改革的、进步的印度教政党和文化组织的面目出现在印度政治舞台上。而在“印度教国家”的目标层面,两者又实现了宗教-社会-政治的全方位融合。
从宗教、政治、经济等因素对于印度社会的塑造方面看,宗教因素无疑是最重要的因素。印度教甚至还是近年印度政治文化和政府的经济哲学的决定性因素。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印度教大师(被称为古鲁、斯瓦米、巴巴等的精神导师)纷纷涌现,印度教社团得到扩展,传统神学资源得以复活。与此同时,具有印度教色彩的政党印度人民党,在“尊重多数人的情感”口号下,以“人道主义”等概念重新表述印度教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因此当代印度教全面复苏、印度社会的变化与政治生态的变化是相辅相承的。其中,诸如印度教民众觉醒会之类的印度教社团,一直企图扮演的维系印度教文明连贯性的角色,不仅为印度教民族主义政治运动提供了活动分子,其本身就以精神力量、道德建设和组织保障等方式,参与到社会政治运动中。可以预料的是,印度宗教社团和为数众多的社会-政治组织共同推进的“印度教国家”运动,将会在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外来、保守与革新、世俗与神圣之间的激烈冲突中持续演进。
[1]参见其官网https://www.hindujagruti.org/.(阅读时间:2022年8月15日)
[2]阿塔瓦勒出生于1942年5月6日,曾是印度孟买的一位催眠治疗医生,后将催眠疗法与印度教精神修行以及印度教仪式相结合,形成一种新的印度教式的精神修炼,阿塔瓦勒也被视为精神修炼导师。
[3]官网为www.spiritualresearchfoundation.org.(阅读时间:2022年8月15日)
[4]参见其官网https://www.sanatan.org/en/.(阅读时间:2022年8月15日)
[5]“TheNeed”,https://www.spiritual.university/need-for-the-university-of-spirituality/.(阅读时间:2022年8月15日)
[6]参见“RSSandVHPworkersmisbehavewithladyactivistsofHJSandSanatanSanstha’Seeker”,https://www.hindujagruti.org/news/13173.html.(阅读时间:2022年8月15日)
[7]“HinduJanajagrutiSamititauntsRSSwithregardstotheirstandinallowingwomenintemples”,PressTrustofIndia,https://www.india.com/news/india/hindu-janajagruti-samiti-taunts-rss-with-regards-to-their-stand-in-allowing-women-in-temples-1029461/.(阅读时间:2022年8月15日)
[8]“HowtoestablishtheHinduNationthathasDharmaasitsfoundation?”,https://www.hindujagruti.org/hindu-rashtra/concept.(阅读时间:2022年8月16日)
[9]指希瓦吉建立的国家。
[10]“HowtoestablishtheHinduNationthathasDharmaasitsfoundation?”,https://www.hindujagruti.org/hindu-rashtra/concept#2.(阅读时间:2022年8月16日)
[11]“Movementtowardsestablishingthe‘HinduNation’throughHinduRashtra-JagrutiSabhas!”,https://www.hindujagruti.org/hjs-activities/hindu-dharmajagruti-sabha.(阅读时间2022年8月16日)
[12]指国家的职权体制。
[13]邱永辉:《印度教概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第221—271页。
[14]“教导权”用葛兰西的话说就是“文化领导权”。
[15]“HowtoestablishtheHinduNationthathasDharmaasitsfoundation?”,https://www.hindujagruti.org/hindu-rashtra/concept.(阅读时间:2022年8月17日)
[16]同上。
[17]印度教民众觉醒会最终发布有250多个。参见https://www.hindujagruti.org/hindu-rashtra-adhiveshan.(阅读时间:2022年8月18日)
[18]“IndiatobecomeHinduRashtraby2025,hintsorganiserofAllIndiaHinduconference”,Deccanherald,https://www.deccanherald.com/national/west/india-to-become-hindu-rashtra-by-2025-hints-organiser-of-all-india-hindu-conference-1117613.html.(阅读时间:2022年8月18日)
[19]“RegionalHinduNationConventionorganisedbyHJSatVaranasi(UP)”,https://www.hindujagruti.org/news/157815.html.(阅读时间:2022年8月18日)
[20]参见“Spontaneousresponseto‘HinduRashtra-jagrutiSamparkAbhiyan’inBengalandJharkhand”,https://www.hindujagruti.org/news/157659.html.(阅读时间:2022年8月18日)
[21]“RashtriyaHinduAndolan”,https://www.hindujagruti.org/hjs-activities/rashtriya-hindu-andolan.(阅读时间:2022年8月18日)
[22]参见“HowtoestablishtheHinduNationthathasDharmaasitsfoundation?”,https://www.hindujagruti.org/hindu-rashtra/concept.(阅读时间2022年8月20日)
[23]参见SudeshnaSingh,“HinduJanajagrutiSamitiIssuesListOf'1862MosquesBuiltOnTemples'AmidGyanvapiRow”,Republic World,https://www.republicworld.com/india-news/general-news/hindu-janajagruti-samiti-issues-list-of-1862-mosques-built-ontemples-amid-gyanvapi-row-articleshow.html.(阅读时间2022年8月20日)
[24][美]迈克尔·沃尔泽:《解放的悖论:世俗革命与宗教反革命》,赵宇哲译,商务印书馆2017年,第28页。
[25][美]沃尔特·安德森、史利·德哈尔:《国民志愿服务团如何重塑印度》,朱翠萍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15页。
(来源:《世界宗教文化》2022年第5期)
(编辑:许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