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atthew G.Loope 著 张隽翻译
内容提要:古代中美洲各个不同文化在贵族的礼仪服饰上共享很多传统。文化中的礼仪服装的相互关系以及跨越时空的仪式活动连续性展示了它们之间内在的历史联系。这篇文章意在探究玛雅早期壁画和后奥尔梅克石碑雕刻中刻画的礼仪服装所表现的象征对应关系的内涵。这些服装的样式和象征内涵衍生于早期奥尔梅克的鸟神祭祀的装束。至后盛期,玛雅祭祀披风在样式和象征意义方面呈现多样化特征。但是,它们仍然出现在一些类似San Bartolo壁画里祭祀活动的场合。
关键词:玛雅 奥尔梅克 祭祀 祭祀服饰 中美洲艺术
作者简介:Matthew G. Looper,博士,加利福利亚州立大学艺术及艺术历史系教授。
译者简介:张隽,美国雪城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研究生。
古典玛雅(250-900 CE)创造出了古代中美洲的一个最具特色的艺术形式。它具有运用相对自然主义,用曲线构成的书法,强调人类的形体,与象形文字高度融合的图像艺术特征。这些别具风格的元素与玛雅艺术展示出来的社会政治背景紧密联系,特别是集中于体现皇家个性的神权和宫廷文化。
然而这个传统并非凭空而来。相反,它展现了与早期前古典派的文化模式,特别现在墨西哥境内的奥尔梅克文化在历史和风格上的深厚联系。奥尔梅克的艺术,于前古典时代中期(1000-300 BCE)繁荣至玛雅西部地区,促成了许多之后使用在玛雅艺术中特殊符号的产生。奥尔梅克的皇冠是其中一个例子,它由五个玉制装饰品组成,象征着农业丰收和统治者作为宇宙支点的身份。玛雅人改造了这个皇冠,将它缩小成三个部分,但保留其与植物界和宇宙中心的关联。奥尔梅克皇冠的核心组成部分,是一株玉米,从头部叶状扩展演变为神,玛雅人称之为“杰斯特神”。在整个古典时期,它都被当作为身居高位的标志,在统治者登基时要授予他。这影响了玛雅王权中强大的肖像权概念和意识形态的影响力。这王冠是众多玛雅祭祀物品中唯一一个源于奥尔梅克原型的。本文讨论的是另一种祭祀物品:披风。这种服饰通常很长,穿着时搭在肩上。如同大部分玛雅祭祀装束元素一样,披风是供贵族们在特定的仪式上穿着。每种服饰元素的样式、材质和装饰都传达着有关身份地位、祭祀内容的特殊信息。通过对玛雅披风以及其穿着场合的观察,我们试图考察这种服饰的肖像传统,特别是它与奥尔梅克原型的关系。
大约公元前100年,玛雅艺术最早的人物形象中,有一位穿着披风的人物曾经出现在San Bartolo(危地马拉)的西墙壁画上。该人物穿着繁复华丽、高举头饰(图一)。缠腰布可以证明他是一位男性。他的脚放在梯子的底部,梯子之上坐着君主。因此这是一个登基的场景,其中站立的人物正在为新即位的君主加冕。
图一 圣 巴特罗西面壁画
San Bartolo戴头饰男子的衣着与La Mojarra石碑(前古典时代晚期维拉克鲁斯州后奥尔梅克纪念碑之一(图二))上人物的装束相似。La Mojarra纪念碑和一种与早期玛雅同时发展的文化相关。但却展现了一种与分离的地理和文化领域相联系的独特风格。与前古典时代晚期(300BCE~250CE),危地马拉高地和Pacific Slope文化中其余为数众多的人物相类似,La Mojarra和San Bartolo的人物形象都有穿着带有大钩鼻(可能是鸟喙)的兽型头饰。除了鸟类头饰,San Bartolo的人物形象手臂和腿上缠着布,耳朵上佩戴装饰物,脸部和身体有红色和黑色涂料,脖子上带着打结于胸前的绳索。
图二 La MojarraStela
条纹长,密集又层层排列的披风是两种人物最非同寻常的共同特征,其中,San Bartolo的披风是黑白相间,垂直与水平条带叠加的梯形图案构成的。搭在人物背后的条带两侧挂着玉珠和红色流苏,也可能用金刚鹦鹉羽毛装饰。La Mojarra的披风,在第一层条纹下的肩膀部分,有一条可能是由羽毛组成的带子。人物的手臂在第一层和第二层条纹层之间。每一层披风的图案都有宽的标签标记,就像装饰有流苏的圆盘。这些都让人联想到San Bartolo披风两侧的玉珠和金刚鹦鹉的羽毛。
我们无法确定La Majarra石碑上的披风是用什么珍贵材料和技术制作的,但是却可以更细致地了解San Bartolo披风。这都归功于San Bartolo的艺术家们对于披风细节极其仔细的观察。比如说,Karon Winzenz观察发现,熊型头饰者的披风是运用缠绕的技术制作而成的。这种多功能的非编织的纺织过程,是编制篮子的常用方法,即用一种强韧的纤维,把垂直部分编入平面结构。那些细而扭曲的线,以有规律的间隔穿过垂直的条纹,这种编制方法在San Bartolo披风上得以体现。虽然许多材料都有可以用于织布的制造,但是幸存于世的阿兹台克人的夹克和Xicollis提供了一些关于织布结构的线索。夹克和Xicollis是用龙舌兰纤维或者未纺织的棉花经纱制成。而xicollis的纬纱来自龙舌兰或属于锦葵科植物。San Bartolo披风上狭窄的条带是黑白相间的梯形图案,是由编织工艺,更像是捻制工艺制成。在美国印第安的艺术传统中,捻制工艺用于制造复杂的合成物。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特里吉特人的奇尔卡特毛毯,产自西北部海岸地区。这种毛毯由山羊毛在雪松树皮上捻制而成。在San Bartolo,用做生产梯形图案的材料可以是各类植物,甚至是动物和人类的毛发。
虽然在玛雅的考古记录中没有详细记载用缠绕技 术制作服装的情况,但是用缠绕工艺制作围栏却存在于塞伦,萨尔瓦多地区。而且缠绕工艺是美洲秘鲁Huaca Prieta地区陶器文化以前一种最为普遍的、古老的纺织工艺。
San Bartolo和La Mojarra人物的服饰都接受了奥尔麦克的原型的影响,特别是其象征内涵。Elizabeth Benson指出,来自里约热内卢的敦巴顿橡树园的奥尔梅克小雕像所穿的披风是对鸟类结构整体的部分模仿(图三)。由于其扇形形状和鸟类头部的装饰,披风被比做鸟的翅膀。并以标志有Celt和/或者玉米图案的长的尾羽代表尾巴。正如Kent Reilly, Michael Coe, and Karl Taube所讨论的,奥尔梅克艺术中有翅膀的披风经常会与“飞翔”的人物形象联系起来。发现于危地马拉的太平洋海岸的大型绿石人物雕像的左臂是其中一个例子。该雕像的短披风像翅膀一般,在其肩后伸展开,如同在空中飞翔。此外,Taube把里约热内卢雕像肩上的小型冠状鸟头认为是大咬鹃,因此推测出那个人物穿着的是大咬鹃羽毛披风。这些人物的服饰似乎体现了奥尔梅克统治的一个根本的方面---萨满飞行的隐喻。
图三 奥尔麦克鸟类模仿者
到了古典时代早期,玛雅鸟类模仿者和“飞翔”的人物形象不再穿着披风,取而代之的是将翅膀直接固定于他们的手臂。这种形式可能是源于Izapan艺术,如Izapan石碑4所示(图四)。在玛雅的表现形式中,鸟的尾巴通常被替换成有羽毛的盘状物或者一种精美的羽毛折叠物。这种带翅膀的手臂在玛雅艺术中一直存在到古典时代的末期。古典时期的玛雅艺术中,各种各样的人物穿着的披风通常不再有象征鸟类的装饰物。一些披风由多层条纹材料组成,依稀让人想起San Bartolo和La Mojarra. K787和K8017就是彩绘或者雕刻的陶器上出现的例子。因为它们缺乏中轴,所以不可能是羽毛,而有可能是头发、草或其他未经编制的纤维制成的。其中一些甚至可能是篮子。条纹披风有时让人联想到Soyacal,一种由芦苇或棕榈纤维和龙舌兰纤维缠绕在一起缝合而成的服饰。在塑料薄膜产生之前,soyacal是恰帕斯和危地马拉的高地玛雅人通用的雨衣。
图四 玛雅鸟类模仿者
披风经常出现在古代玛雅文化中,与众多祭祀有关。国王检阅俘虏时有时就会穿着羽毛披风。比如,彩绘器皿K767所描绘的就是俘虏们从穿着羽毛披风的国王前面走过的情景。在Bonampak的第二壁画室上,国王在检阅俘虏的相似背景下,穿着不同的披风,其中包括羽毛披风。另一种风格的披风,由可能是用于表现叶片的带斑点的条带组成。男人们在战斗中穿着这种披风,并戴着象征火焰或太阳的头饰。这些人物通常与戴着睡莲蛇标志的,象征着风,水,和月亮之神的礼官成对出现。比如,帕伦克神庙XXI的法庭场景,先前的统治者将用以战斗的锥子授予国王Ahkal Mo’ Nahb,这象征着授予权利。在这个情景中,Ahkal Mo’ Nahb身披叶片披风,头戴下端有小火纹装饰物的头巾。他与身着啮齿动物/猫科动物服装、头戴睡莲蛇头饰的礼官站在一起。在Dos Pilas Panel 19,一位年轻的王位继承人,将血放入碗中,叶片披风和编制成的太阳头饰。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打扮成睡莲蛇的成年监护人。需要注意的是这些仪式上的披风并非是鸟类的模仿。
玛雅艺术中其他的披风由横纹或者不同形式的格子组成的。比如彩绘花瓶K1490,描绘了一个手持祭祀用的刀片,身穿黑白相间梯形图案长披风的男人。虽然可以有很多技术生产这些图案,但是最有可能的是织布机编织。因为织布机可以最为自然的在register上编织出这种图案。这些服饰通常有滚边和/或者以流苏装饰。一些披风图案让人联想到在San Bartolo上出现的图案,虽然它们是用不同的纺织方法制作的(即编织与缠绕)。在古典玛雅艺术中,有两个神总是穿着带有精致图案的纺织披风。他们是商人和黑社会的守护者L神,以及与死亡和中毒有关的A神。他们服装上的图案并不唯一,而是根据地方风格或者绘画和/或编织工艺产生大量形式上的不同。比如L神的披风在与纳兰霍学校有关的花瓶(K7750),著名的普林斯顿花瓶(K511),各种模制和雕刻的容器(如K4966)上都有不同的外表。同样地,A神在K1200,K5043和K8655也是穿着不同的披风。
在古典玛雅晚期的艺术中,最著名的披风形象,是那些穿着长长的、有精致滚边的、白色编织披风的贵族们。Houston,Stuart和Taube认为,从属国的国王影响了这种披风的款式,因为他们将贡品以编织服饰、贝壳,羽毛和翡翠珠宝装饰的形式展示出来。类似地,San Bartolo穿披风的人物形象,戴着用以表达国王经济和政治双重姿态的头饰,也可能是一个“行走的贡品展览”。根据Houston,Stuart和Taube推断,San Bartolo人物形象的鸟类服饰暗示了其信息传递者的功能,如鸟类在玛雅艺术的象征意义往往涉及到从精神世界带来的神谕和其他信息。
古典时期中与San Bartolo的登基仪式最为相似的是帕伦克庙宇19号一组向南的长椅(图五)。在这幅图中,一个身穿披风、头戴至尊鸟神头饰的人向Ahkal Mo’ Nahb国王递上杰斯特神宝石。相应的文字表明,这是个皇室的登基仪式场景,重现了神话中当地的守护神GI的加冕礼。
图五 帕伦克庙宇19号长凳
结合San Bartolo的场景和帕伦克庙宇19号石板,可能有助于阐明LaMojarra石碑的祭祀背景。其中的文字并没有确切的解读。La Mojarra人物形象的左手,献出串珠的莲座状物体(可参见图二)。类似的花卉图案,在人物的嘴和鼻子之前浮动,象征着他的呼吸。因此所献出的物品可能是其呼吸的物质化身,根据玛雅的象征主义,此物应该是翡翠。又因为其与帕伦克寺XIX石板相似,这个宝石饰物甚至可能与皇家头饰有关,被赐予一个未出现的统治者。总之,La Mojarra在以玉来供奉的同时,也在发表辞藻华丽而又神圣的演讲。
总之,将San Bartolo穿披风的人物形象与美洲文化早期和晚期传统中作品相比较,我们发现,这个形象与奥尔梅克先例以及La Mojarra石碑有密切的联系。在奥尔梅克,后奥尔梅克,和San Bartolo(前古典时期玛雅)的传统中,披风上有鸟类的象征主义因素,然而这种装饰一般不会出现于古典玛雅艺术中。古典玛雅艺术,披风是神灵穿着,与流血和战争的人物形象有关。然后从帕伦克处得到证明显示,穿着戴有鸟类头饰的披风的人物形象持续到古典时代晚期。虽然San Bartolo所表现出的奥尔梅克特征存的解释众说纷纭,但其与奥尔梅克玉米神的特征是一致的。这是奥尔梅克对玛雅在肖像权和祭祀深远影响的另一个例子。
(来源:《世界宗教文化》201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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