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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专题:玛雅文化研究--地理景观与宗教��古典玛雅人的山丘崇拜   2012年12月19日 中国宗教学术网

蔡佾霖

 

内容提要:宗教信仰在玛雅文化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近年来,透过铭文释读与雕刻装饰的综合解读。研究者发现山丘是玛雅人的重要崇拜之一。山丘一词广泛的出现在地名、文献、雕刻装饰之中。同时,玛雅人将金字塔神庙看作是山丘。这些建筑物被设计成山丘,并且复制了神圣性地理景观到城市之中。藉由山丘崇拜,统治者增强了统治权威,塑造自己作为人间世界与超自然世界中介者的形象。

 

关键词:Witz 十八兔 科潘 创世神话 玛雅

 

作者简介:蔡佾霖,台湾师范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研究生。

 

近年来的玛雅研究,越来越重视思想层面对于玛雅人的影响。研究者透过铭文、雕刻装饰、传世文献等数据重构玛雅人的思想世界。玛雅人认为在创世之时,神祇在「破裂山丘」(Split-Mountain)创造了第一个人类。因此,对玛雅人来说,山丘不仅仅是地理景观,同时也具有宗教意义。研究者称这类具有宗教意义的地理景观为「神圣性地理」(Sacred Geography)。

 

山丘在玛雅语中称为「Witz」。近年来透过铭文与雕刻装饰的解读,山丘一词广泛的出现在铭文、建筑物装饰中,研究者也逐渐理解山丘在玛雅文化的多元意义。本文将从地名、创世神话、山丘怪兽(Witz Monster)等方面着手,讨论在玛雅人的宗教信仰中,山丘所具有的意义。

 

一、研究回顾

 

考古发掘与铭文释读是当代玛雅研究两条最重要的取径。其中,将世界观、铭文、考古三者结合,是现代玛雅研究最重要的研究方法之一。有关山丘(Witz)的研究正好反应这样的研究方法。最早释读出Witz的是美国学者David Stuart。他成功解读出表音型的Witz[1]并且进一步发现Witz与宗教性建筑之间的关系。[2]除此之外,David StuartStephen Huston透过古玛雅地名的研究,释读了一些包涵Witz的地名。[3]David Stuart一系列的研究对于研究者理解Witz一词的本质有着重要的贡献。

 

David Stuart的基础上,Linda Schele综合宇宙观、雕饰、铭文分析建筑雕饰与宗教信仰之间的关系。[4]使玛雅研究者意识到玛雅建筑物是需要被「阅读」的,而不仅是单纯的建筑物。William Fash则讨论科潘遗址的山丘怪兽雕饰与统治者之间的关系,将建筑物本身与城市的政治发展结合起来。[5]

 

总而言之,山丘怪兽的研究是将雕饰、文字解读、宇宙观三者紧密结合的结果。透过山丘怪兽的分析,玛雅人的空间概念与宗教思想更加清晰起来,展现出独特的空间概念。同时,山丘怪兽被装饰在神庙,加强神庙与山丘两者的关联性;统治者在被形塑的神圣空间中举行仪式,加强了统治者的权威。因此,山丘怪兽的研究提供统治权威与宗教结合的一个实例。

 

二、玛雅文字中的Witz

 

40年来,研究者已经大致破译了玛雅文字。其中,俄国学者Yuri Knorosov可说是玛雅文字破译的先行者之一。他最重要的贡献是发现玛雅文字不是纯粹的表音文字或表意文字,而是既表音又表意的混合文字。[6]也就是说,玛雅文字并不是一义一字,而是一义多字。大体上可以分为表意型文字(Logograph)、拼音型文字(Syllable)与表意表音结合文字(Syllable sign and logograph)三种型态,「Witz」一字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图一是Witz的几种写法,包涵了上述的三种型态:

 

 

图一[7]

 

图一编号AB的两个字符就是表意型的「Witz」,编号A的不规则边缘表现山丘的起伏与裂缝。字符内部则有像葡萄串般的圆圈,在雕饰中象征「石头」(玛雅语为Tun),为常见的雕饰元素。这种不规则边缘与葡萄串装饰在建筑物上的山丘怪兽中也都可以看到。右边字符同样拥有石头装饰物,其型态又与山丘怪兽雕饰更为接近,有关山丘怪兽与文字关系留待后文讨论。

 

编号C的字符则是表意与表音结合型态的「Witz」,整个字符由表音符号与表意符号结合而成。字符上半部份是表音符号「Wi-」,下半部份是表意型的「Witz」。为了提示阅读者语音,因此在表意型的「Witz」前方加上表音符号「Wi-」来提示语音。

 

最后,编号DE的两个字符是拼音型的「Witz」。「Witz」这个字是由「Wi」、「tz」两个音构成。不过玛雅文字的造字规则中,必须要以音节为单位,子音不可以单独出现。因此,玛雅人在拼写字符时,会将子音加上一个元音以符合造字规则。这个规则为俄国学者Yuri Knorosov所发现,被称为C-V-C原则。不过,子音后面的元音要怎样决定呢?Knorosov进一步发现玛雅人通常会将前一音节的元音加在字尾的子音后。以「Witz」为例,「Tz」的前一音节为「Wi」。因此,在写成文字的时候,就在子音「Tz」后补上元音「i」,使得子音「Tz」变成音节「Tzi」以符合造字原则。

 

回到图一,编号D字符的冠形部份就是Wi-,而下半部份则是Tzi,合起来拼做Witz(i)。右边字符冠形部份同样为Wi,鸟型的符号则为Tzi,合起来同样拼做Witz(i)

 

由于对Witz一字的释读,研究者在古地名、宗教雕饰中不断发现相关的铭文。研究者得以获得理解山丘信仰在玛雅文化中的资料,进一步理解山丘在玛雅文化的多元性。

 

三、创世神话中的山丘

 

在玛雅人的创世神话中,山丘是一个重要的场所。根据凯奇玛雅人写作的普普尔乌(PopolVuh),天神在创世的时候放了三颗宇宙炉石(Stones of the Heavenly Hearth)支撑天空,并且创造了山丘、湖泊、雨林等地形。接着天神在名为破裂山丘(Split-Mountain)的地方创造了第一个人类。不过,PopolVuh是西班牙殖民时期才成文的文献,是否可以完全等同于古典期玛雅人的想法,一直是研究者争论的问题之一。就山丘信仰来说,帕朗凯(Palenque)、波纳帕克(Bonampak)等遗址的一些雕刻装饰,为我们推测这段神话在古典期的原始版本提供细小的线索。以下分析帕连克城十字树神庙(Tablet of the Foliated Cross)与波纳帕克一号石碑两个案例。

 

(一)帕朗凯十字树神庙

图二是帕朗凯十字树神庙浮雕其中一个部份。整体的浮雕是帕朗凯统治者KinichKanB’alam二世站在世界树的两侧,脚踩着图二的山丘怪兽。山丘怪兽裂开的前额长出一些嫩芽。在山丘怪兽的双眼雕刻着两个铭文,被研究者释读为「Yax-Hal-Witz」,意为「第一真实山丘」。[8]KinichKanB’alam身上穿上象征玉米神的服饰。这与PopolVuh的玉米山相当类似。相较于凯奇玛雅人的版本,帕朗凯居民称创世的山丘为「Yax-Hal-Witz」,但是大体上的故事情节可能是相同的。

 

 

图二 帕朗凯十字树神庙[9]

 

(二)波纳帕克一号石碑

 

图三是波纳帕克一号石碑上有一个山丘怪兽雕刻装饰。山丘怪兽是玛雅人将山丘动物化的产物。波纳帕克一号石碑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山丘怪兽的前额上雕刻着一个神祇。目前学界认为这位神祇就是创世神话中的「Hun Nal Ye」,被研究者翻译为「第一父亲」。[10]波纳帕克石碑装饰反映在众多的古典期创世神话版本中,在山丘造人是神话的基本情节之一。

 

 

图三 波纳帕克一号石碑[11]

 

尽管目前无法确定在古典期,玛雅人是否有统一的创世神话版本。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故事细部情节虽然有所不同,但大体上的故事情节是相同的。同时,也要考虑不同城市间可能存在不同版本的创世神话。但是,无论是任何版本的创世神话,山丘都是创世神话的重要情节。

 

四、地名中的Witz

 

随着考古工作的进行,越来越多的玛雅城市遗址被发掘出来。不过,这些遗址多半以西班牙语命名。研究者古玛雅人如何称呼他们自己的城市所知甚少。随着铭文的破译,研究者终于解读出一些古典期的古玛雅地名。其中,「Witz」是常见的地名之一。这些包涵「Witz」的古地名有些显示了遗址所在的地理环境,有些则是与山丘信仰有关。以下将从阿瓜泰卡(Aguateca)、科潘(Copan)两座城市为例,讨论作为地名的「Witz」。

 

(一)阿瓜泰卡(Aguateca

 

阿瓜泰卡位于危地马拉佩藤省(Peten)。公元629年,提卡尔(Tikal)王族建立了道斯.皮拉斯(Dos Pilas)城,并且与阿瓜泰卡城(Aguateca)建立了紧密关系,组成拥有双首都的王国,成为帕西翁河(Pasion)流域最强大的城市。不过,阿瓜泰卡并非该遗址的古地名,根据该遗址的一号石碑(Stela1)、二号石碑(Stela2)和七号石碑(Stela7),上面记载了阿瓜泰卡的古地名。

 

David Stuart曾经解读这些铭文,认为阿瓜泰卡的古地名为K’inich Wits[12]在一号石碑编号D9D10的文字,D9是「u-ti-ya」,意思是发生某事,在后方的铭文常常是地名。因此,「u-ti-ya」常是辨认地名的重要线索。D10就是阿瓜泰卡的古地名K’inichWitz,上半部份代表K’inich,原意为太阳脸(sun-faced),也是玛雅统治者常见的头衔称号之一,意为「伟大的太阳」(the Great Sun)。D10Witz是表意型文字。也就是说,阿瓜泰卡在古典期被叫做「伟大的太阳山丘」。

 

 

图四[13](阿瓜泰卡一号石碑)

 

至于二号石碑(Stela2)编号G6G7和七号石碑(Stela7)编号F2的铭文,同样出现「K’inichWitz」的铭文,只是书写方式大同小异,二号石碑的「Witz」是表意型的书写型态,七号石碑则是提示语音的混合型态。[14]

 

古典期的阿瓜泰卡城被称为「伟大的太阳山丘」(K’inichWitz),可能与当地地形有关。阿瓜泰卡城位于九十公尺高的高地上,城市外缘还有悬崖围绕,提供城市易于防守的地理位置。可能因为阿瓜泰卡位于高地,故地名以山丘命名。[15]

 

(二)科潘(Copan

 

在科潘遗址中,山丘与山丘怪兽的元素时常出现。在铭文石碑中,记载不少含有Witz的地名。不过,这些地名并非指科潘本身,可能是科潘附近真实存在的一些山丘。在石碑JStela J;图五)的东侧,编号2022铭文提到王朝第一位统治者「K’inichYaxK’uk Mo’」,意为「伟大的太阳第一位凯策鸟和鹦鹉」。[16]石碑铭文记载了他的称号为「HuxWitzajaw-wa」,意为「三座山丘之王」。石碑西侧则将雕刻装饰与文字结合在一起,其雕刻装饰呈现许多山丘怪兽的元素。如石头(Tun)、鼻口合一等元素。铭文则显示王朝第十三位统治者十八兔(WaxaklajuunUbaahK’awil)树立石碑J,纪念在公元702年举行的K’atun终结仪式。十八兔继位之后,整建科潘的广场建筑,石碑J是他第一个树立的石碑。十八兔在铭文中宣称自己与神祇的紧密关系,并且在铭文中强调自己的统治权力来自王朝建立者K’inichYaxK’uk Mo’和其父K’ak’ Nab K’awil

 

 

图五(科潘石碑J西侧)[17]

 

不过,目前没有足够的资料解释「三座山丘」具体位置与意义。不过,既然山丘出现在统治者的称号中,或许可以推测山丘在科潘统治者宣扬其权威的功能性。

 

其次,Mo’Witz也是科潘出土铭文中常提到的地名,Mo’Witz意为「金刚鹦鹉山丘」。金刚鹦鹉在玛雅的信仰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玛雅人认为世界中心有一棵世界树,世界树的顶端站着一只金刚鹦鹉。在创世神话普普尔乌(PopolVuh)中,七金刚鹦鹉神(Seven Macau)非常自傲,幻想自己是太阳,希望成为宇宙的主宰。七金刚鹦鹉神激怒了双胞胎英雄。经过一番努力,双胞胎英雄用魔术击败了七金刚鹦鹉神,完成创世活动的一部分。Mo’Witz出现在石碑BStela B)。石碑B位于科潘城北部的大广场,石碑东侧雕刻着山丘怪兽(Witz Monster)的装饰,顶端则有一位疑似统治者的人进入山丘。整个石碑的雕刻布局反应了玛雅人的山丘崇拜(关于山丘崇拜的讨论留待后文)。此外,石碑西面的山丘怪兽,双眼各雕刻了一个字符。左眼铭文为Mo’Witz。右眼铭文些许毁损,仅存的部份可以辨认出数字「四」与「天空」两个部份。右眼铭文整体的意思由于毁损的关系没有办法辨认。

 

石碑B东侧则有十八兔的全身雕像,石碑顶端有两只金刚鹦鹉的雕饰,两只金刚鹦鹉中间则有一只山丘怪兽。在山丘怪兽的鼻口上面有石头(Tun)的装饰。在山丘怪兽下面,十八兔的全身雕像站立在象征山丘的装饰前面。在石碑底部的两侧,各有一个石头的象征装饰。Linda Schele曾指出比较石碑F、四号石碑、石碑H十八兔王的形象,这三个石碑呈现十八兔站在广场之上。但石碑B却是站金刚鹦鹉山丘之中。[18]其实,石碑制作者透过这样的布局,呈现十八兔与金刚鹦鹉山丘之间紧密的关系。如果考虑石碑B雕刻装饰的独特性,并且综合石碑J与石碑B的铭文,十八兔似乎有意藉由山丘信仰增加自己的统治权威。不过,这种作法是十八兔个人作为,还是整个玛雅文化共通的作为,则有待更多个案的分析。

 

石碑B两侧则有两排铭文。铭文记载公元731年所举行的K’atun终结仪式。K’atun是玛雅长纪年历的一个计数单位,一个K’atun7200天。每当一个K’atun周期结束的时候,玛雅统治者通常会举行仪式庆祝。[19]玛雅人相信在K’atun结束之时,众神将会变得衰弱不堪,需要统治者的照顾。[20]对统治者来说,K’atun终结的仪式,也宣告自己与神祇紧密的关系。石碑B的铭文描述十八兔在K’atun结束时举行自我献祭的宗教仪式。编号3与编号4的铭文被解读为「u-b’ah Mo’WitzAjaw-wa」,意为「雕刻为金刚鹦鹉山丘君主的形象」。[21]

 

综合石碑B的雕饰与铭文,石碑B的雕刻装饰就是指金刚鹦鹉山丘。石碑设计者呈现出十八兔与金刚鹦鹉山丘的紧密连结。在东侧与西侧,金刚鹦鹉山丘的象征物不断出现。不过,就现有的数据无法完全确定金刚鹦鹉山丘的确切位置。在石碑B东侧十八兔站在代表金刚鹦鹉山丘的山丘怪兽的口下,这可能具有重要仪式意义。在玛雅人的观念中,山丘怪兽的口是进入山丘的通道。在某些案例中,神庙的门被设计为山丘怪兽的口,象征进入同为神圣性地理景观的岩洞中。所以,石碑B的东面与西面雕饰就是呈现十八兔进入金刚鹦鹉山丘中,举行自我献祭的流血宗教仪式。十八兔透过在金刚鹦鹉山丘举行K’atun终结的仪式,并且雕刻在石碑上,像被统治者宣称他统治的神圣性,增强自己统治的权威。

 

五、科潘遗址的山丘怪兽

 

玛雅人认为山丘、洞穴、自然井这些玛雅世界常见的地理景观都是具有神圣性的。神祇、祖先居住在这些地方。同时,山丘、洞穴、自然井也是通往超自然世界的入口,玛雅人藉由在这些地方举行宗教仪式,试图更接近众神,确保他们的愿望可以传达给众神。直到今日,玛雅人依然在这些地方举行宗教仪式,祈求风调雨顺与个人的平安。

 

除了在神圣的自然地理景观举行仪式之外,玛雅人还试图将这些地理景观复制到城市之中。在玛雅语中「山丘」称为「Witz」。不过,「Witz」同样也指神庙基底的建筑平台。建筑平台上的庙宇建筑,则被称为「K’uh nah」,意为「神的居所」。由此可知,对玛雅人而言,神庙建筑不仅是单纯的宗教建筑,更是自然的神圣地理景观转化。

 

同时,玛雅人认为山丘、洞穴都是具有生命的实体。因此,玛雅人将山丘动物化,这些被动物化的山丘雕饰被学者称为山丘怪兽(Witz Monster)。山丘怪兽的雕刻装饰通常具有几个特征(见图六),图九是波纳帕克遗址(Bonampak’)一号石碑中的山丘怪兽雕刻,是一个典型的山丘怪兽雕刻装饰。学者归纳出几个山丘怪兽的特征。首先,山丘怪兽具有好几个「石头」(Tun)的符号。这些石头符号以三个圆圈的型态出现在山丘怪兽中,类似于表意型象形文字的葡萄串石头装饰。同时,山丘怪兽不规则的断裂状边缘,同样也类似于表意型象形文字的型态。其次,怪兽的眼皮、夸大的鼻口合一的雕饰。整体而言,山丘怪兽呈现的形象与表意型象形文字的「Witz」类似。

 

 

图六[22](波纳帕克一号石碑)

 

美国学者Linda Schele进一步依照浮雕的特征,将山丘怪兽分为两种,分别是粮食之山(Sustenace Mountain)与蛇之山(Snake Mountain)。[23]粮食之山就是前述的「Yax-Hal-Witz」,意为「第一真实山」。最重要的特色就是在雕刻装饰的顶端出现玉米神(如图九),玉米神从山丘怪兽头顶的裂缝出现,同时可能象征创世神话中,玉米神从大地的裂缝中诞生。蛇之山在玛雅语中被称为「Kan-Witz」,「Kan」是蛇的意思。其特征为蛇会从山丘怪兽的口中出现,或是围绕整个山丘怪兽。蛇在玛雅文化中,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不过碍于篇幅本文暂不讨论。

 

在玛雅人的宗教观念中,城市的神庙建筑被想象为人造的圣山。科潘的神庙的设计者将山丘怪兽被装饰在科潘的编号10L-22建筑。在10L-22的神庙平台墙面上,神庙设计者装饰了山丘怪兽的雕饰,如图七:

 

 

图七[24]

 

10L-22建筑是十八兔任内完工的宗教建筑物。十八兔继位之后,不断地在科潘城大兴土木。他完成了22号神庙、26号神庙。同时,十八兔也在中心广场建造了球场以举行宗教性球赛。Linda Schele认为,十八兔似乎有意将大广场塑造成一个神圣空间。[25]除了大规模兴建宗教建筑物之外,十八兔还树立了近二十座的石碑,这些石碑被现代研究者编号ABCDFH412等。这些石碑不断塑造十八兔与祖先、神祇之间的关系。10L-22被塑造成人造山丘,透过在人造山丘举行仪式,统治者让自己与创世神话的「Yax-Hal-Witz」产生连结。这反应了山丘在玛雅世界观占有重要的角色。如同前述,石碑J与石碑B呈现十八兔不但强调自己与祖先、神祇的关系。也透过山丘信仰宣传自己可以与祖先、神祇沟通。或许可以想象,当十八兔在被想象为人造山丘的10L-22举行宗教仪式时,十八兔进入神庙内部,透过自我献祭或是献祭他人的流血仪式,使观看仪式的科潘居民相信统治者具有超自然的宗教权威。

 

六、结论

 

本文讨论山丘(Witz)在创世神话、地名、神庙雕刻装饰等方面所扮演的角色。在玛雅人的世界中,山丘不但是单纯的地理景观,也是具有神圣性的地理景观。其神圣性来自创世神话中,「Yax-Hal-Witz」(第一真实山丘)是天神创造第一个人类「Hun Nal Ye」(第一父亲)的地方。以科潘的第十三任统治者十八兔为例,他试图将科潘大广场塑造成一个神圣的空间。除了树立石碑宣传自己与「金刚鹦鹉山丘」之间紧密的关系,十八兔也在被想象为人造山的10L-22的建筑中举行宗教仪式,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宗教权威。

 

笔者认为十八兔似乎有意藉由对大广场的大兴土木,增强自己的宗教权威,不仅将自己塑造成人间世界的统治者,也试图塑造自己作为超自然世界与人间世界中介者的角色。从石碑B装饰雕刻的特殊性来看,十八兔似乎特别强调自己与「金刚鹦鹉山丘」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这些都反应了山丘在玛雅宗教中的重要性与多元性。让研究者能更加深入到玛雅人的思维世界之中。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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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enson, Allen: PopolVuh: The Mythic Sections—Tales of First Beginnings from the Ancient K’iche’-Maya.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Allen Christenson. The Foundation for Ancient Research and Mormon Studies (FARMS) at Brigham Young University, 2000

Evon Z. Vogt,DavidStuart:“Some Notes on Ritual Caves among the Ancient and Modern Maya”,In Maw of the Earth Monster:Mesoamerican Ritual Cave Use.edited by James E. Brady and Keith M. Prufer.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2005.

Freidel, David, Linda Schele, Joy Parker: Maya Cosmos – Three Thousand Years of the Shaman’s Path. New York: Quill, William Morrow, 1993

Inomata,TakeshiWarefare and the Fall of a Fortified Center: Archaeological Investigations at Aguateca. Vanderbilt University Press,2008.

Knorosov,Yuri:“The problem of the study of the Maya hieroglyphic writing”, American Antiquity, vol.23, no.3(1958):284-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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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a Schele, David Freidel: A Forest of Kings-The Untold Story of The Ancient Maya. New York:Morrow,1990

Linda Schele,Peter Mathews:The Code of Kings: the Language of Seven Sacred Maya Temples and Tombs. New York: Simonand Schuster,1999.

Michael D. Coe, Mark Van Stone:Reading the Maya Glyphs, London: Thames and Hudson,2001.

Simon Martin and Nikolai Grube: Chronicle of the Maya Kings and Queens ,London: Thames and Hudson,2008 Second Edition.

Stuart David: “Some Working Note on the Text of Tikal Stela 31”, Mesoweb: www.mesoweb.com/stuart/notes/Tkal.pdf.2011

Willam L. Fash: Scribes, Warriors and Kings :The City of Copan and the Ancient Maya. London: Thames and Hudson,1993.

张禾:《玛雅文字的破译:方法与历程》,《安徽大学学报》,2006年第11期,第90-95页。

 

注释:

 

[1]Stuart 1987,p.16-25.

[2]Stuart 1997,p.13-17.

[3]Stuart and Huston 1994,p.20-27.

[4]Schele ,Freidel and Parker 1993,p138-160.

[5]Fash 1993,p122-129.

[6]关于玛雅文字破译的历程可以参考张禾的的研究(张禾2006)。

[7]Schele 1999,p22.

[8]Schele ,Freidel and Parker 1993,p138-139.

[9]Schele ,Freidel and Parker 1993,p138.

[10]Schele and Mathews 1998,p40-44.

[11]Schele ,Freidel and Parker 1993,p138.

[12]Stuart and Houston 1994,p9-10.

[13]Stuart and Houston 1994,p.10. fig.8.

[14]关于七号石碑与二号石碑的铭文,可以参考Stuart and Houston 1994,p.10.

[15]关于阿瓜泰卡遗址的地理环境,可以参考Inomata 2008 ,p.4.

[16]K’inichYaxK’uk Mo’这位统治者名字非常具有意思。K’uk在是墨西哥常见的绿色长尾鸟,阿兹特克语称为Quetzal,台湾称为绿咬鹃。就目前所知,Qutzel是提奥帝华甘(Teotihuacan)的圣鸟。Mo’则是金刚鹦鹉,为玛雅人的圣鸟。K’inichYaxK’uk Mo’是来自Teotihuacan的统治者,他同时使用两地的神圣象征物作为名字与头衔,足见有其政治意义。

[17]Schele and Mathews 1998,137, fig.4.5.

[18]Schele and Mathews 1998,p161-163.

[19]参考张禾本期论文。

[20]Stuart 2011,p1-9.

[21]关于「u-bah」的解读,可以参考Schele and Mathews 1998,p.351.

[22]Schele ,Freidel and Parker 1993,p138.

[23]Schele and Mathews 1998,p42-43.

[24]感谢张禾教授提供现场照片。

[25]Schele and Mathews 1998,p.133-174. 

 

(来源:《世界宗教文化》201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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