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涛 任双霞

　　山东省泰山王母池庙会分为三月三的蟠桃会和九月九庙会，其中学者多关注蟠桃会，由此透视王母信仰文化变迁状况[i]，对九月九庙会重视不足。九月九恰值重阳节、老人节、登山节、斗母诞辰等众多节俗迭合粘连，香客的信仰活动达到了这个季度的高潮。九月九在时间系统上与三月三对立和差异，并特有添北斗习俗。2005年10月10日至13日，我们对泰山王母池以及周边地区的信仰形态做了初步调查。[ii]再调查中主要采用观察、访谈等方法，重在对信仰现状的把握和描述。

　　王母池与王母

　　泰山王母池子，古称群玉庵，又名瑶池，位于泰山南麓山、城结合部的中溪谷口，属于泰山名胜带“丽区”。王母池现主祀王母娘娘，现观内入住道教全真派五名坤道，是泰山管委宗教处承认并直接管辖的道教场所。据三国时曹植《仙人篇》中有“东过王母庐”诗句，有学者认为那时已有早期建筑。[iii]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古者帝王升封，咸憩此水，水上往往有石窍存焉，盖古设所跨处也。”有学者认为，这是王母池以水为号之始。[iv]唐代李白《泰山吟》六首有“朝饮王母池”的句子，当时是否有庙，并无文献证据。由《双碑题记》可知，唐大历七年，代宗遣内侍魏成信至岱岳观修斋，并投告王母池，是官方认可王母池的较早记载。最早见于文献的王母池殿宇记载是宋皇佑五年、建中靖国元年的重修。[v]元至元二十九年，泰安州吏立碑禁止在王母池上下污染池水，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香客、游客杂沓而至，说明当时王母池已经成为民众信仰的重要场所。[vi]明嘉靖间殿庑亭阁方具规模，清代多次重修。[vii]

　　清人聂剑光在《泰山道里记》中记载：“群玉庵，祀王母。宋皇佑间炼师庞归蒙辈居此，赐紫服，题名于石。后人增置药王殿、观澜亭。……庵前……古有王母桥，今废。旁为吕公洞，唐双碑韦洪诗谓之‘发生洞’，宋钱伯言纪游谓之‘金母洞’。……上有王母楼，俗称梳洗楼。”[viii]现存王母池古建筑多建于清代，为三进式庙堂院落，主要有山门、王母池、王母殿、药王殿、客殿、斗姆殿、悦仙亭、七真殿、蓬莱阁、禅房等。道观负山面城，依山势层叠而上，古柏虬松，石渠夹径，有“半潭秋水一房山”清誉。

　　王母池山门外原是一片空地，1992年王母池被公布为山东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为防止因香客在庙内烧香而引起火灾，在门前专门辟出供香客烧香焚纸的场地，民众称之为“宝库坪”；正对大门自南向北依次是白色照壁，上书“世代瞻仰”四个大字；香火池供香客焚烧香、黄表纸、元宝等，俗称“宝库”；香炉供香客在上面插立点燃的香；山门外是坤道卖香火的摊位。

　　王母池山门上嵌有清道光年间徐宗干的题匾。门内为前院，中为石桥，桥下为池，环以石栏，是为王母池，水皆缥碧，游鱼云集，间有硬币隐约可见，香客在此放生。池西王母泉，常年泉水淙淙，清冽甘美，据称生水喝了也不会肚痛，是香客们崇信其有疗病、养生功效的“圣水”。

　　过桥沿阶而上，是为中院，原有二山门，现已不存。迎面是王灵官塔，北为正殿王母殿三间，前后步廊式，门上巨匾上书“瑶池琼琳“，殿内神台上主祀明铸西王母铜像，董双成、许飞琼像左右侍立，两侧陪祀有太阴娘娘、九天玄女。殿两侧为耳房，王母殿前有东西配殿各三间，西配殿为药王殿，原祀神医扁鹊[ix]，现祀药王孙思邈，两侧陪祀财神和文昌帝君。东配殿用于接待客人和道长们休息，没有神像，只有一张大圆桌和圈椅，在此为重要客人奉茶。药王殿西临北斗殿，门匾上书“神威浩荡”，殿内主祀斗姆元君，左右陪祀碧霞元君、慈航真人。王母殿前东西各有一块奇石：日石和月石，据说摸月石后再摸身体患病部位即可祛除病痛。

　　过王母池东侧的穿堂耳房便是后院，北为七真殿、蓬莱阁（现已封），殿南为“悦仙亭”。，七真殿又称吕祖殿，分前廊、后殿，前廊五间，后殿三间，殿内原祀有明代彩塑，栩栩如生，素称海内名塑，1966年遭毁，1986年重塑。现殿门牌匾上书“吕祖灵洞”，主祀吕洞宾、陪祀左右何仙姑、李铁拐及吕祖弟子柳树精、苗庆、焦广成、济霄堂等七真像，据老香客说，塑像质量大不如从前。

　　王母池东边的溪流旁曾建有王母梳洗楼，溪流也改称“梳妆河”。溪中有水如潭，称“虬在湾”。河上原有王母桥一座，早已不存。现河上所筑石桥为清代重修，名为“八仙桥”。桥东北石壁上一个天然石洞，其广如屋，相传吕洞宾因偷看王母娘娘洗澡而被赶出王母池后就在此修炼，名“吕祖洞”，早期曾名“金母洞”。桥东南的那口井原是一处自然泉，当地人认为井水干净，且与王母泉水相通，是圣水和天然矿泉水，饮用可以祛病强身，打水者络绎不绝。

　　王母池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被确定为宗教活动场所，由泰山管委宗教处统辖。常住坤道五人，另有挂单道徒若干。每逢重大活动，宗教处适当增加坤道予以协助，以及从远方自愿来帮忙的乾道、坤道和信徒，最多可达十余人。庙宇内的道徒的生活费用从香火钱及卖香纸元宝的收入中开支，主要依靠正月十五、三月三、九月九等长期传承的几个香火旺盛日子来维持生计。

　　九月九庙会

　　泰山庙会是一个庙会群，会期集中在每年的春秋两季，尤以春季为盛。就王母池而言，以春季三月三蟠桃会为主，九月九庙会香客相比三月三要少。按照王母池道观自己的说法，九月九是“斗母诞辰”[x]，有特殊的“添北斗”仪式。在对九月九王母池庙会上的人群进行随机调查中，并无一人提到“庙会”二字，仅有淄博市淄川的香客提到“给老人家过生日”。王母池在九月初八、九月初十等日香火冷清，而九月九香火旺盛，进香者人流如潮，因之冠以“庙会”之称。

　　九月九是王母池庙会的正日子，这天又是重阳节、老人节，民间本有登高的习俗，很多老人认为九月九拿老年证可以免去门票（其实平时凭老年证也无需买门票），王母池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五点都是人山人海。到王母池的基本上都是香客，单纯以游览为目的的游客很少。在王母池，调查者随机调查了24组团队，其中22组是带着供品的香客，未带供品者也有1组在神前磕头。来自农村的香客居多，也有现居县城、市区的，其中退休人员居多。进道观的多数是不用买票的老年妇女，不乏八十多岁拄着拐杖的香客。在这些老香客的观念里，50多岁已经算是“年轻人”。男性很少，多是陪同家人前来，自己并不烧香。只发现一个孩子跟着父亲前来。老年人持老年证或者身份证可以免票，也有的老人忘了带，管理人员看着她貌似老人也就让进了。有些老人没有老年证不得不买票进入，对庙会收门票以及“只认证，不认人”的做法颇有意见。还有人自己不进王母池道观，可能因为票价5元的缘故，把自己带来的纸和香从铁栅栏里递进庙内请人代烧。庙会过后，王母池道观南边院墙下，以及《重修八仙桥记》碑下，都有烧香焚纸的痕迹。与王母池隔着八仙桥的小山上，对着王母池的方向也有很多焚烧过的香灰和石头烧黑的印痕。

　　九月九清晨通过正门进入王母池的人数随机统计如下：

　　6：22—6：32：共153人，其中男21人；7：19－7：29：共149人，其中男16人；8：08—8：18：共194人，其中男25人。

　　通过后门的进入人数统计如下：

　　6：20—6：30：共72人，其中男3人；6：30—6：40：共59人，9男；6：40－7：00：共185人，其中男17人； 7：10－7：20：共56人。

　　

　　

　　

　　

　　表一：香客概况[xi]

　　

　　来自地域人数庙内活动时段路线　 

　　河北省馆陶176：05－8：10池－？

　　菏泽巨野426：40－10：00池－小

　　淄博淄川118：30-9:45专程

　　淄博博山513：30－16：25

　　莱芜139：00－10：00

　　莱芜220多15:30-17:00玉－池

　　莱芜35 

　　河南省台前县79：00－9：50？－池－家

　　泰安前省庄96：00－7：00？－池－家

　　泰安后省庄5 池－斗－红－岱

　　泰安市区96：35－8：10池－洞－家

　　泰安满庄15 红－小－池－岱

　　泰安灌庄67：50－8：20

　　泰安刘老师28：22－8：35

　　泰安祝阳111：55－12：00红－小－池

　　泰安？10多 

　　求子还愿者17：00左右专程

　　泰安冯家庄　

　　聊城冠县　

　　？3 

　　台湾高雄1510：00左右武－池－祠－厦

　　山科大学生35点后

　　

　　

　　由表一可知，山东省内除未发现胶东地区的香客，其他各地均有前来上香的香客；也有香客来自河北、安徽、河南以至台湾等省。在随机调查中，泰安本地的香客占团队总数的1/3,但人数比例只有1/5强，说明外地香客更有组织，散客较少。由调查对象来自地域可以透视泰山王母信仰的辐射范围，大致为胶莱河以东的山东全境，以及山东周边的省份。向北方的辐射较强，南方较弱。泰安本地信众更加密集。来自台湾的香客集旅游与拜神于一体，更多体现了对泰山深刻的文化认同感。虽然调查中仅有一组，但台湾的香客在王母池留下了更多的痕迹，王母池东配殿下的三块香客碑都是台湾香客所立，神像身后的帷幔也是台南县代天宫王母池所赠，代天宫于2002年与王母池结为姊妹宫。

　　通常外省市的香客来的比本市的要早。而且无论本地还是外地，香客都有烧“头柱香”的追求，即使未果，也是赶早不赶晚。进香行为主要集中在早上6：00到中午1：00的上午时段。只有两组明确以王母池作为进香的目的地，多数进香者以之作为在泰山的最后一站。

　　香客在王母池的目的多样，多数并无明确的诉求，只是例行地祈求神灵保佑全家平安，她们自称“烧平安香”、“上平安供”。也有在王母池许愿的香客，比如求子得子如愿后，就要来到许愿的殿前，按照自己事先许下的供品，一一供奉在神前。日石前的一大一小两个金色娃娃便是得子还愿者所赠。在调查中，有三例求子（得子还愿）的香客，还有重病求医许愿的一例。

　　庙会中除了人与神的交流，还为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流创造了机会。泰安本地某香客有这样的对话，“老姐姐，这是多少年没见了？”“是啊，几十年了，你还好吧？”亲戚相会、老相识相遇后都会拉着手说一会子话。平时一般不会刻意安排相聚的时间和空间，可是在庙会上达到了交流的目的。进香者相互交流进香的供品制作方式、平时在家礼佛进香的情况；会“念经”（唱佛曲）的香客即兴来上一段，博得众香客交口称赞。有来自山东和河南的联合进香团即是每年在庙会上约定来年进香时间、路线、联络人、会合地点等。

　　庙会并没有形成附带的“庙市”或“庙集”，这一点与一般有村落背景的庙会相异。在王母池的正门前，有三个卖纪念品的摊位、四个卖香火的摊位，几个卖馓子的商贩以及两家临时的餐饮摊；后门有一家纪念品摊位、一个香火摊位和大量的馓子商贩。买香火为了奉神，纪念品为送给未来进香的亲友，馓子和餐饮摊位主要针对没有及时吃饭的香客。可见香客真正的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与庙会直接有物质的交流，双方的交流媒介还是神，并没有拓展开来。

　　王母池庙会相对于村落背景下的“游神赛会”而言，没有多少娱乐的成分，没有戏班子、锣鼓比赛和表演式的游神活动。盖因香客所来范围太广，且不固定，来去如潮，无法形成一种相互认同的共同体，统筹组织娱乐活动十分困难。既然没有共同体，“赛”就毫无意义。还有重要一点即王母池道观本身在此次庙会中并没有起到任何组织作用，坤道们基本不作为，既不组织活动，也不维持秩序，她们在各自负责的殿里守候，因为九月九的香火钱意义重大。泰山管委和虎山景区更不可能组织游神赛会的活动，他们的目的是平安，“不出事就行”。王母池庙宇十分玲珑紧凑，即使有娱乐活动也没有合适场所。况且庙中的道士与票证处、宗教处、虎山景区等都是各自为政，相互并不统属，也无相互之间指挥调度的权利，无法在各种资源上实现作为村落公共生活一部分那种庙会的娱乐职能。九月九上午的吉祥道场发挥了一定的吸引观众的娱乐作用，围观者甚众，不过庙宇选择了王母正殿作为仪式场所，并非以此作为展示或者表演，道场属于纯宗教仪式。

　　在庙会的随机调查中，发现三个没有进香，只是好奇“进来看看”的山东科技大学的学生。都是22、23岁的年纪。他们说，学生没有烧香的，最多磕个头，但是也有许愿的。有位男同学小时候家里人给他叫过魂。考上大学后精神状态很差，休学两年。家里人为他扎了纸马烧了，现在仍然吃药，但状态好多了。他说身体好了主要是吃药的效果，至于拜佛烧香“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自己现在也说不上信，说不上不信，“或许，随着年龄增长就会越来越信，也许会越来越淡漠。”

　　

　　

　　表二：香客在王母池的活动

　　

　　来自地域宝库王母池王母殿药王殿斗母宫七真殿模石拴布条供品

　　河北馆陶烧香扔硬币外围磕头未去未去未去无一般

　　菏泽巨野烧香无外围磕头磕头去未去摸、拴宝山、水果、糕点

　　淄博淄川  无无无无无袍、宝、点心、水果、香烟、白酒、薯条、方便面、生日蛋糕

　　淄博博山烧香无无无无无无鞋、袍、宝、点心、水果

　　莱芜1烧香无　　 袍、宝、点心、水果、香烟、菜肴、白酒

　　莱芜2　　　 

　　莱芜3烧香 CBAD 

　　河南省台前县　　  摸石、钟上拴每人一大袋纸香宝；粮食；箔

　　泰山前省庄烧香 ABC无是点心、糖、水果、鞋、袍

　　泰安后省庄　　　 

　　泰安市区烧香 BAC  水果

　　泰安满庄烧香 ABCD 饼干；苹果

　　泰安灌庄烧香 是是是是 一般

　　泰安刘老师烧香投两毛钱  未去 是

　　泰安祝阳　　　 栗子

　　泰安？　　　 

　　求子还愿者  BA　 栗子

　　泰安冯家庄　　　 

　　聊城冠县　　　 

　　？  拜碧霞  未无任何

　　台湾高雄 神像开光　　 

　　山科大学生无　　　

　　

　　

　　人神交流的方式有烧香、拜神、拴布条、摸石、添北斗等。烧香和拜神是香客在王母池的主要活动，烧香是香客进入王母池后首要的行为，在山门外的香炉和宝库坪进行。

　　1、买香火：香火通常包括香、烧纸、元宝等。香分为三种，最长的高香长近一米，60厘米左右的称为“贡香”，20－30厘米的称为“线香”。售票处外面小贩推销一种“全家福”套餐，包括一束线香、金银各一对元宝、很薄的黄表纸、两张冥币等，共计两块钱。而在山门前坤道的摊位前，同样的香火被称为“六六大顺”，卖到了六元。坤道还有一种叫做“十全十美”的香火，只是香换成了贡香。买全家福的香客认为，“心到，神就知道了，神不会在乎那点子东西的”。高价买坤道香火的香客认为，庙里的香火更灵验些。泰安当地人多是自带或者买坤道的香火，远道而来的农村香客多买小贩的香火。自带香火者占到全部香客不到1/3，他们就不需要再买香火。

　　2、划纸、吹宝、摆供：通常要择一空地，把敬献给神灵的各种物品全部拿出，一一整理。整齐的一叠烧纸不利于焚烧，要把它旋开，成为莲花的形状最佳，如果可能，还要用大面额的纸币在烧纸上印两下，意即由此烧纸变成了有价值的冥币。自带的金、银元宝通常都是压叠在一处，要吹气将其撑开。有香客将此程序简化，拍了一下，表示吹过了。供品因人而异（见表二），传统的供品有神袍、神鞋，以及飨神的水果糕饼等，有香客以白酒、香烟等奉神，还有新式的食品如薯条、方便面、矿泉水等。九月九未见供桌，香客都把各自的供品找个角落放好。即使没有供品的香客，也都有烧纸、线香等香火供神。

　　3、焚化香火：在香炉里点燃香，然后面对王母池出声念叨或者默念，通常是“求什么说什么”，汇报说带了多少供品和烧纸，有的香客还要朝拜八方，然后将香插入香炉或者抛入宝库焚化，烧纸和元宝，部分香客把神袍也投入宝库中。从八点半管理人员在香炉前拉上了绳子开始，香客被禁止私自点香，甚至不允许拿着点燃的香祈祷，香客的元宝和烧纸必须交给工作人员投入到宝库中，香客十分不满。部分香客请香火摊前的贾道长帮忙看香烧得好不好。

　　通常在山门外进香完毕，香客收拾供品，并带部分供品进入王母池道观拜神。由表二可知，其祭拜并无特定的顺序，多因为殿前拥挤而改变行程，或者忘记了去某殿就不去了。随机调查的香客分为两类，一类确实明确每个殿主祀神的职能和殿的方位，属于这类的仅有两组进香者；绝大多数进香者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随着人流逐个神参拜，或者拜完自己知道的几个神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参拜的对象主要是正殿王母殿，有特殊诉求的香客参拜药王殿，仅有1/8明确可知到过七真殿，明确所知六组香客到斗姆殿磕头，可是只有知道添北斗这回事的两组泰安本地香客带着粮食添北斗，由此推算，仅有1/3的香客明白自己给哪位神磕头，神的职能是什么。香客多数不知道九月九是因斗姆诞辰方有庙会之事。

　　4、王母池及王母泉：九月九全天并未见香客在王母池放生鱼、龟等。有部分香客往池水中抛硬币，据说漂起来就有好运气，但是很难漂起来，她们转而抛纸币，漂起来容易多了。王母泉在九月九全天都锁着，有一组香客在山门外接泉水洗手，称“可以去罪”，然后才能拜神。

　　5、跪拜王灵官塔，并贡献供品和拿走些供品。

　　6、王母殿前上供，给王母娘娘、眼光奶奶、九天玄女磕头，添香火钱并献袍。王母殿前十分拥挤，香客大多在外围磕头，实在挤不进去就把硬币往功德箱的方向使劲一扔，就算是添了香钱。

　　7、药王殿磕头叩拜，添香钱，求圣水。药王殿人少些，在此很多香客磕头比王母殿前正规。圣水是王母池的泉水，庙中坤道用10斤装的塑料桶装了，每桶三元。

　　8、摸石、摸钟：据庙中坤道介绍，月石有疗病的功效，但香客不仅仅摸月石，有些香客也摸日石。月石中间油亮，拴了红带子，香客们转着圈摸，边摸边念念有词。在山门内左侧的有一口明代大钟，其边缘也被人摸得发黑、发亮。

　　9、斗姆殿：斗姆殿中正祀神斗姆、陪祀碧霞元君香火都比较旺盛，右侧的慈航真人几乎没有什么香火。斗姆殿门前有“添北斗“仪式，添北斗的箱子为木质倒梯形，半米多高，上口约一平方米，下口较小；多数香客并未事先准备粮食，有的拿出饼干之类的供品往斗里添。故斗中有各种粮食，还有各种饼干和零钱。香客把自己带来的粮食恭敬地放入这个大斗中，略微搅动，有香客口中念道“一把金，两把银，三把北斗老爷人兴旺，四把聚宝盆”。然后从中取出一些粮食或饼干带走，带给全家人吃。据香客介绍，添北斗有庆丰收、祈求来年丰收之意，还可避邪去病，且保一家富足、安康；另有香客说娶亲、生子、增寿也可用这种方式庆祝。据不添北斗的香客介绍，都是许了愿的人才来添北斗。

　　10、七真殿：七真殿门前冷落，与拥挤的王母殿形成鲜明对照。多数香客不知道后院还有七真殿的存在。

　　11、拴布条：在拜神结束后，部分香客拿出红布撕成一条条，然后拴在树上，还有香客往钟上拴红布条。拴布条者所求不一，有拴长寿、求子、求平安等心理诉求。

　　以上4－11项并非所有香客一一进行，更不是祭拜必须的顺序。香客的拜神过程更多地表现了随意性。

　　

　　表三：进香团队特征

　　

　　来自地域特征

　　河北馆陶唱词4段

　　菏泽巨野佛化的个人经历

　　淄博淄川年轻、富裕、高素质；供品；作揖不叩拜。

　　淄博博山职业庙主，化缘修庙

　　莱芜1在家靠做金银垛子挣钱

　　莱芜2见神就拜；登山赶上老人节

　　莱芜3王母池内全拜；快速

　　河南省台前县买圣水；添谷；点心供养垃圾箱；拍表示吹好了

　　泰安前省庄添北斗；对道士和神的态度

　　泰安后省庄对泰山宗教的特殊认识

　　泰安市区丈夫和岳母为妻子重病求医；买圣水

　　泰安满庄添北斗；

　　泰安灌庄磕头分神大小

　　泰安刘老师老八路

　　泰安祝阳为个人的事

　　泰安？带全套工具帮人印莲花

　　求子还愿者得子还愿；请菩萨像

　　泰安冯家庄得外甥还愿；求重孙；

　　聊城冠县多次求子

　　？2年轻男1幼女；敬神如父母；

　　台湾高雄较年轻；见庙就拜；心灵感应

　　山科大学生22－23岁；对信仰认识；在山门外，未进入

　　

　　

　　九月九庙会进香个案

　　由于我们在王母池庙会上采取定点调查，只能等调查对象上门；且王母池庙会上的香社，因场地狭小，活动较分散，难以形成一定规模的集体行为，这就为我们判断是否为香社组织带来了困难。王母池庙会上的香社缺少组织性，香客本身也缺少明显的组织意识，严格地讲，将之称作集体进香更合适[xii]。在庙会中我们共随机跟踪调查了24组，现以地域、形态差异，撷取其中的5组，希望能够借此展示进香者的基本概貌。[xiii]

　　

　　一.河北馆陶县进香个案

　　时间：6：05——8：10

　　来自河北馆陶县王桥乡河上寨村的进香团队组织十分松散，共17个人，其中两男，其余都是50岁以上的妇女，没有香头。其中有一两个略知泰山周边庙宇，更多人不知道王母池的所在，但是比较明确是为王母池而来。为王母池的什么而来，答案就五花八门了，大多数人说不是很清楚。据李大娘介绍，从邯郸出发的队伍一共包了了18辆车，她们这17个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九月初八她们下午六点出发的，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到达泰安，来到泰山。玉皇顶神多，本想上山烧香，结果被告知要买每位80元的门票，并被售票工作人员呵斥“谁让你们拜神来？”。他们对此十分不满，七嘴八舌地说，农村人来给每个神一块香火钱，还要上山拿钱买票，都没有钱拿了。他们即使不吃不喝，买的供品等东西不算数，包车来回也要45元，如果半价也行，农村人光靠种地，没有那么多钱。于是晚上在车上住，早上天亮就来到王母池。她们在王母池外短暂停留买香和烧纸，多是购买小贩的“全家福”套餐，每套两块钱。进入王母池后，因为每个人带的供品都不一样，进香者开始分开行动。

　　闫志大娘住在邯郸市百家村邯钢第四局家属院，初中文化。她行好已经二十多年了，算上今年，她已经连续参加王母池庙会6年了。闫大娘十分不满因为没有办过老人证，就不能享受免门票的待遇。闫大娘一共带了500个元宝，基本上都是自己叠的，亲手叠有功。这些元宝是烧给泰山的“全神”，包括玉皇爷、泰山奶奶、王母娘娘等。闫大娘认为神灵不灵是个人的信仰，一般都是老人信。她自称不是香头，“咱这里好象没有香头，也用不着香头，俺反正光行好”。闫大娘身上带着一个护身符，十分自豪地说是五台山上请的，佛爷给的。当元宝吹好以后，闫大娘把一整袋元宝高高举过头顶，走到庙门前面，正对庙门，口中念念有词。祷告完后，把这一整袋元宝投入了宝库的熊熊烈火之中。

　　66岁的李大娘说，“从前不开放，没有行好的，这两年开放了，才开始行好”。这几年她基本上年年都来泰山，但到王母池来还是头一趟。以前都是直接上山，没有时间来王母池。她有点遗憾没能烧上头柱香：“不是俺不想烧，俺是烧不上啊，人家当地的人早等着了。”在解释到山上都拜哪些神仙时，李大娘说：“俺这些人信佛就是‘哪儿修庙哪儿好，哪儿烧香向哪跑’。”“这里是王母池，就烧给王母。”对于为什么要烧给王母、王母是管什么的，她十分犹豫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个心愿，拜佛、拜佛嘛。从前都敬毛主席、周总理，因为他好。他做好事，大家都不忘记。”李大娘说，她们那里不兴用单张纸制成的大元宝，而且它也不好看。她们只烧黄金、白银。当问及置办这么一套东西大约要花多少钱时，李大娘似乎不愿意说出明确的价钱，“花不多，这一包东西也就是两块多钱。”她有个孙子已经上大学了，在江南大学。李大娘自信地说，孙子考大学没有来求神仙。一来是孩子学习好，二是学习不好求了也是白求。

　　50岁的刘巧改娘家人从老辈子就开始行好，已经好几代了，她本人从18、19岁就出来烧香，这次刘巧改的家里来了5个人：她，她的婶子，叔伯妹妹，妹妹的亲家老头。她自己家里是小孩爸爸不支持，还说不好听的话，但是也不阻拦，“他挣了钱就得让咱花”。她此行是为了求得全家平安，不会光为自己求。她的老伴儿早已去世，就是因为“不信神灵”， “谁不行好谁死得早”。她的香和宝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带了一小板香，两块纸，都是在宝库前头烧的。因为上山要票就没有上，仅在上山买票处撂下了一块钱，算是给泰山奶奶的一点心意。

　　59岁的王章琴带了200金元宝，为了求儿女平安，没有特别为自己祈福。她一边抽烟，一边吹宝。焚化前，她在宝库前说：“…神啊，俺给你送钱来了。你保佑我们全家孙男弟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全家和乐，阿弥陀佛。”在山门前对着庙，她大体重复了这些话，“保佑我们顺利，人财两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送给二位天神，保佑我们家老少平安无事，没有事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是馆陶县王桥乡河上寨村，我们给您送香火来了。老神你们要保佑我们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平安无事，我们孙男弟女工作顺顺利利，阿弥陀佛。” 王章琴拜了四方，又拜东北、西北，然后把纸和香交给了工作人员。然后她进入王母池道观里磕头。在经过王母池子的时候，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往池子里扔硬币，据香客说如果漂起来就有福气，结果都没有漂起来。她扔了两个硬币后扔了一张纸币，漂了起来，她很高兴。伙伴告诉她，如果硬币能够贴在碑上，也是莫大的福气，她试了试也没有成功。在王母娘娘的金殿前，她跪拜磕头三个，并没有祈祷词。殿前的人太多了，即使想放香火钱，也挤不进去，她只好往里随便扔了几个硬币。来到王母殿左侧看道士的抽签，知道要钱后就罢了。她没有在药王殿磕头，也没到斗母殿和七真殿，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大殿存在。王章琴早就有唱唱的意思，兼之众人的要求，她用小放牛调的调子在大殿前唱起来：

　　

　　太阳那个出了山，无生老母来呀传个愿。

　　为人莫把那良心昧，见财那个见了不要贪。

　　人人让人福来到，坑人骗人祸来传。

　　为人亏心把良心昧，离地三尺有神仙。

　　人人那个养儿防备老，孝顺父母是孝敬天。

　　走在路上见人先说话，听不见扬脸走过去，

　　后边那个就是掘的湾。

　　阿弥陀佛，弥陀佛。

　　

　　在围上来听唱的香客极力赞美她的歌唱，旁边一个香客注解说，唱的是劝人别办亏心事，别偷别摸，光办好事别办孬事。王章琴很满足也很骄傲，在观众一再要求下，她又说道：“我今儿对您说说无生老母经——《五上香》。”

　　

　　五上香

　　

　　一缕进香举起来，千佛万神佛门开。

　　若天师留下自然本意，上香还得□□俺来。

　　二缕进香进奇闻，□lu全然个神。

　　敬神不问谁大小，爱神不知哪个尊。

　　各位的神灵都停下，见见世事咱把香来分。

　　三缕进香一缕烟，又敬佛来又敬天。

　　敬老天来心欢喜，一年四季咱平安。

　　四楼进香□□欢，，，，

　　（……不会了）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大家怂恿李大娘也唱一首：

　　

　　上山

　　

　　一上山来朝圣主，消灾解难；

　　二上山来做善事,吃苦在前；

　　三上山来不怕累，身担百变；

　　四上山来忍即可，不说闲言；

　　五上山来火不大，常在□□；

　　六上山来保爹娘，益寿延年；

　　七上山来保儿女，学高位显；

　　八上山来保祖国，丰收平安；

　　九上山来保富国，国富民安；

　　十上山来功德满，位列佛仙。

　　

　　这时有个山东的香客老太太拉住李大娘的手想跟她对唱，不过一唱就被李大娘打断。李大娘唱道：

　　

　　叫声老嫂你听心中，我是馆陶县来馆陶城。

　　（山东老太太唱：你来好啊。）

　　来到山东不容易，到哪银钱扑鲁净。

　　本想爬到泰山顶，没有银钱我不能登。

　　叫声老姐你听心中，我们也是老山东。

　　自从划到了河北省，俺跟皇姐见面容。

　　见面容来打对朋，亲本亲来朋对朋。

　　山东河北有搭界，以后到了俺河北省，

　　馆陶县来馆陶城，馆陶城里有我的名。

　　

　　唱完，两位大娘又交谈了一会。临分别时李大娘还邀请这位本地大娘到邯郸去玩。从王母池出去后，她们结束了烧香之旅，游玩到五点后回家。

　　二.莱芜香客

　　时间： 9：00－10：00

　　三个妇女在院子的东北角井井有条地忙着，只见她们先把带来的四个红袍子和一个蓝色袍子摆在墙根下，袍子上放着两双蓝色小鞋，袍子南侧铺了一张大红纸，大红纸上摆着各种供品，包括瓶装白酒、五个装上酒的小酒盅、五双筷子（放在每个酒盅的西侧）、一条熟鱼、一块熟豆腐、一份煮白菜，两边是面包，然后是苹果、橘子，红纸南侧，她们用几块砖做成“香炉”，数好20支香，点燃插上，“香炉”边放着一瓶白开水。她们还拿出一包大鸡烟，抽出七支来，一支支用嘴嘬着点燃，放在砖上。她们自称来给王母娘娘送香火求平安，供品给王母娘娘享用完了，她们再吃掉。摆好东西，她们退了几步面朝北跪下（嘴里祷告些什么听不清），只见她们磕头如捣蒜，嘣嘣有声，额头都青了。

　　东面第一个袍子是献给泰山奶奶的，西面三个给王母娘娘，最西面蓝袍给北斗老爷。每个袍子上都用浆糊粘块方红纸，用毛笔写满了竖体字，其中一张红纸上从左至右写着：

　　

　　王母娘娘请上：兹由山东省莱芜市牛泉镇吴小庄村民吴辰东之妻，敬备圣袍一身，绣鞋一双，金银元宝*钱香烛，于九月九日良辰前来娘娘*前进香奉献，叩求神灵保佑家平安，事业有成，财添广进，逢凶化吉，幸福常在。跪叩人吴辰东之妻 公元二OO五年九月九日叩述。

　　

　　下面还有两条红纸条，东面的写着“献给王母娘娘 莱芜牛泉吴小庄吴辰东敬上”，西面的写着“公元二OO五年九月九日封启”。

　　磕完头，她们取出方形大红纸，先把一张里朝上铺在地上，划开两刀纸成圆形放上面，放进一金一银俩元宝（她们的纸和元宝等都是家里带来的），然后将红纸对角粘在一起，粘成一个方形红包裹，上面再放一金一银俩元宝，嘴里说“金宝银宝，全家都好”。这种“包裹”一共做了四个，与四个红袍子配套。然后又做了十个简易的，直接用两刀纸为底放上一对元宝，然后用裁成10厘米宽的红纸条上下缠一圈，成提篮状。让调查者帮忙在每个红纸条上写下一位神仙的名字，分别是“赠寿老爷、赠福老爷、武当老爷、眼光奶奶、赠贵人（据称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送子娘娘、文昌老爷、城管老爷、车王老爷、替生老爷（据称替生老爷就是什么事都帮忙替你干）”。她们面前摆着几个已经制作好的，类似于宫灯形状的物品。据老大娘介绍，由几个长条金元宝粘贴而成的叫金垛子，由几个长条银元宝粘贴而成的叫银垛子。有底座的叫一斗堡，由金元宝做成的叫金斗堡，有红色底座的叫莲花堡。莲花堡底下是个莲花盆，就是观音老母坐的那个莲花盆。她们做的这么精致好看，引来很多香客询问赞赏。这时，她们严肃的表情换成了骄傲的微笑。有人请教时，她们耐心地传授，甚至慷慨地向别人提供红纸和浆糊。一位大娘说，在家的时候她就靠做这个卖钱，像这样的东西，在家里要卖25元。不过现在做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己要用的，属于非卖品，这些东西一会儿都要烧给老奶奶。准备完成后，她们把酒盅里的酒一一洒在地上，把四个红包袱放在四个红袍上，连鞋一起用包袱包起来，送到香火池烧掉。然后进去磕头。她们回来时说每个神仙都磕过头了，坐下开始很放松地吃东西，吃完了就回家。

　　三.淄博的职业香客

　　时间：  13：30－16：25

　　这群淄博香客是下午1：30多来的，一行共30多人，只有她们5个人留在了山下，其中有焦芳秀等两个老人都已79岁，还有焦芳秀老人的两个妹妹及干妹妹的儿媳妇，分别来自张店与源泉。焦芳秀特别健谈，她是博山区东崮山岳阳山上的庙主，婆家姓李。来自源泉的干妹妹及其儿媳集资修建了源泉二郎山上的庙。阴历九月十七、十八、十九为岳阳山上的庙会，焦芳秀老人要赶回去准备她们的庙会。她们的祭品诸如鞋、袍、元宝之类，做工都特别精美。

　　一双黄颜色的大鞋，里面有一双袜子和一张红纸条，纸条上写着：

　　交给：玉皇老爷鞋一双、袜一双。张宪英全家

　　还有一双红色小鞋，里面也有一双袜子和一张红纸条，纸条上写着：

　　交给：王母娘娘鞋一双袜一双。张宪英全家

　　树上挂着很多袍和金银元宝串，每串60个，共80串。袍上贴有表，抄录如下：

　　（黄袍）

　　献给：玉皇老爷袍一件

　　淄博市张店区东南村一号楼三单元一楼东户张宪英全家 2005年阴历九月初九

　　（红袍）

　　献给：王母娘娘袍一件

　　淄博市张店区东南村一号楼三单元一楼东户张宪英全家 2005年阴历九月初九

　　（红袍）

　　敬王母娘娘袍壹件　 乙酉年九月初九 山东博山新建四路郭成芬全家

　　与袍子挂在一起的有金串与银串元宝，每串60个，一共80串，在树下还有做工精致的宝盒。打开盒盖里面装有元宝。据介绍一个宝盒里面放半斤元宝，一个宝盒加其内部元宝共重1斤。除了精美的手工制作祭品，她们还在小石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品：饼干、包子、桃酥、蛋糕、栗子、月饼、煎饼、长寿糕、苹果等等。焦芳秀还受一位双目失明的人所托捎了20元钱供奉王母娘娘。

　　焦芳秀10年来自己化缘建庙，迄今共塑了84个神位，有王灵官、财、福、禄星等，另外建有毛主席纪念堂。她经常出来化缘维修庙宇，化缘地域除淄博外还包括兖州与滕州等地。她在68岁时修起了庙，刚开始是由信众义务挑砖瓦、石灰，后来便雇人帮忙，一个大瓦4毛，一个小瓦3毛，一百斤沙10元，一百斤馍馍10元。除了化缘，庙会时也会有人捐烟火钱，大致捐了多少钱，老人记不清楚了，但都记在帐簿上。凡是捐了5000元及以上的都会立起功德碑，现在山上共有33座碑，一个兖州香客最多共捐了1万零六元，淄川有个香客在山上养病半年捐了4000元。她们的庙会并没有专用的名字，每到庙会她都会找临时的保管与会计，以前的庙会还会请戏班唱戏，但现在有1万元的债，便不再请人唱戏了。因为今年雨水多，庙漏了，所以她这次的目的主要是祈求神帮帮忙，能够扩大庙会的影响力。她希望能宣传一下好筹集资金翻修庙宇。焦芳秀老人说队伍中其余4人都是香头，即“组织人员到处烧香的人”，当问及庙主与香头的区别时，她说是“一回事，都是负责修庙、塑神、化缘的人”。4：25她们把她们的祭品拿到焚香炉里烧了以后便结束了她们的拜祭活动。

　　四.泰安前省庄香客：

　　时间：6：00—7：00

　　来自泰安市泰山区省庄镇前省庄的进香团体共九人，65岁的张广銮是香头。朱光美，50岁，是这个香社中最年轻的一位。尚林芳，56岁，来王母池是为了求平安和求财；张玉凤，57岁，来这是为了拴外孙。她们面前的石凳上摆满了面包、点心、糖、水果、栗子、花生等供品。张光銮说主要都是自己吃，留一点作供品。她们庄里有些年纪很大的，现在不来了，让媳妇代替她们来烧香。每人都带来了亲手做的袍子、鞋和香火，她骄傲地说袍子上的字都是她写的，现在都烧了。她骄傲地述说女儿们的工作都很好，孙子外孙都考上了大学，所以“信神，神就赠福”。她还说自己和村里那些信耶稣教的人说不到一块去，因为他们既不磕头也不烧香。她一般向神祈求 “全家平安，人寿年丰，万事如意”。她认为“三尺头上有神灵，做了什么事，神都看着呢，不会因为你多烧了纸多给了钱就过去了”。她还悄悄说，贾道长有孩子，因为她听见过有人喊贾道长姥娘。她说这里卖的金元宝又贵又薄，还五毛钱一对（其实已经涨到六毛了），家里卖的才四毛钱比这好多了，所以她们的香火都是从家里带来。她把袍子烧掉，悄声说，不然庙里的人会拿去卖钱。

　　据称这次来了50多人四辆车，其他人已经上山了，省庄地少活少，所以来烧香的人多。张玉凤今年三月十四时上过玉皇顶。除了这儿，她们还去扇子崖，六月六时就只去扇子崖。她们每年都来三次，阴历三月十五和九月九是为了求平安，六月来是为求财。

　　她们已烧了香、宝、纸等，在庙门外的空地上休息，然后轮流到庙里磕头。磕头时她们径直走到王灵官像前，每人往功德箱里扔一毛钱，把饼干等扔进供桌前的盘子里，然后跪在垫子上，把袖口捋起，认真地磕好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和睦生财、万事如意、互相敬让”。然后依次给九天玄女、王母娘娘、眼光娘娘磕了头。张广銮认为，磕十个头最好。王母像前出现争着磕头的现象，差点挤着老人，张很不满：“为了自己磕头不让别人磕头怎么行？王母看了都记住了。”然后她们给殿前的铜炉上拴上红布条，说这叫“拴长寿”。虽然布条剩下不多，但她们还是慷慨地分给一位好奇的妇女了。每个人都花了很长时间仔仔细细地在斗母殿前的两棵树上拴红绳，没带绳的人又特意到下面去拿。张玉凤说拴红绳为了求个外孙，朱光美和尚林芳则是为求平安。然后摸摸铜香炉再摸一下身上的一个部位，据称就可以不生病。去药王殿给药王磕头时，也用同样的方法摸药石。最后她们来到斗母宫，给斗母、碧霞元君、慈航真人依次磕头。并把带来的一些粮食一把一把地放进殿前面的一个木升里，边添边说：“一把金，两把银，三把北斗老爷人兴旺，四把聚宝盆。”添完用手搅一搅，然后抓出几把带回家，来年粮食就丰收。她们还说，你来凑，我来凑，不拿来粮食就不能抓人家的粮食。磕完头她们收拾东西坐车回家了。

　　五．台湾高雄进香团

　　时间： 10：00左右

　　台湾高雄香客团一行共十五人，男女皆有，年龄从二十四到六十不等。带队的一位男士告诉我说，他们是专门组织香客来内地朝拜的，大部分人是第一次来泰山王母池。一行人是见庙就拜，昨天他们刚在武当山拜了玉皇大帝，明天要赶往厦门朝拜妈祖。在王母池子边上，有个台湾男子在给佛像开光。王母殿前，他们并不燃香，有的拜几下就完事，有的静立默祷，一位年轻的姑娘忽然长跪不起，嚎啕大哭，其他人劝也劝不住，大约十五分钟，她才恢复正常。带队的男士说这位姑娘跟王母娘娘有了心灵感应，激动不已，是喜极而泣。离开王母池，他们包车前往碧霞祠。

　　

　　进香行为的民间信仰性格

　　一.作为正祀的王母池道观

　　通常，“宗教是指人们所特有的超自然观和围绕着超自然观而形成的礼仪、习俗的体系”。[xiv]宗教中大致又有民间宗教与正统宗教的对立，其差异并非表现在宗教意义，而是更多集中在政治范畴。也即正统宗教为官方承认而公行于世，民间宗教屡遭取缔在下层民众中潜行默运。[xv]而道教的划分，其中一个是教会道教、教团道教、成立道教、道观道教；另外一个是民众道教、民俗道教、民间道教。前者是以道观为中心而进行宗教活动的道教；后者是道观以外的道教。[xvi]泰山王母池子主祀王母娘娘，现观内入住道教五名全真派道长，据泰山管委宗教处王杰处长介绍，是其下辖的宗教场所。

　　从形式上，王母池道观得到官方承认，有职业的宗教人员，属于 “正祀”、正统宗教场所之列。在对王母池道观的调查中，时时处处有对于其“正统性”的体验。九月初八上午，有几个60多岁的老太太在垃圾桶里点燃了烧纸，王杰处长看见后劈手夺下，说，“你们这是干啥！你们是来行好的，怎么搞起破坏来了？”在谈到红门宫等非宗教处统辖的庙宇时，王处长言必称“我们这里如何”。七真殿的刘道长说，(王处长)是管着我们的。庙会时管委副主任吕继祥也曾到王母池查看。庙会当天，虎山景区派出治安管理人员、公安处派出执勤民警在道观内维持秩序，且消防人员为了防止火灾，在香火池外拉起大绳，禁止香客自己烧香，据介绍十余年来年年如此。官方得以正式介入道观事务，且对道观深刻认同与关注。

　　道观的道场等仪范十分正规，道士们的衣着体貌、法器、举止进退都十分严格，且经过了宗教处的批准，得到了官方的同意。

　　在药王殿前贴了一张告示：

　　

　　敬告

　　九九重阳，是斗母诞辰。王母池道观将在此日，隆重举办吉祥道场，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人平安、家庭幸福。

　　有做吉祥道场者，请到大殿登记。

　　王母池道观

　　二00五年十月三日

　　

　　据王杰处长介绍，每位做吉祥道场的仅仅需要200元，这个价钱在别的道观根本没有可能做成道场的，而且王母池的道场十分正规。

　　九月初八下午超度道场：供品共有三桌，王灵官前一桌，上有三样水果作供品，还有三封纸糊的牌位，一碟檀香木屑，一碟檀香木片，一个香炉，一束线香，还有一只上写“太乙救苦天尊”的招魂幡，一个钵盂式的大碗盛了米，另有带着铜烛台的红烛一对，酒杯三个。立着的黄表上书“太极太乙天尊清亥九阳上帝齐□”。还有一个长长的笏板，上面画有阴阳鱼、北斗七星还有两处阳文木刻。东侧的石桌上也摆着祭品，三样水果，一碗水、一碗米，一只香炉，两对白烛，黄表上书，“幽冥教主冥司面然鬼王大帝※”。西边的木桌上摆了两碟水果、一只酒杯、一对白烛、一只小香炉。桌子上面立了一个木板，上面贴了几张印刷体的做道场用的传告单。格式如下：

　　

　　道光接引某某、某某往生莲位　 

　　阳上某某 叩荐

　　

　　其中，所有的死者名字上都画着红圈。坤道刁道长点燃王灵官前的红烛，王杰处长一直守在做道场的现场。王灵官前有一篇白纸上的祭文，抄录如下：

　　

　　伏以

　　云散天光无影，风来水面拂尘。人生幻化自古今，皆因情所困。奉劝真灵速醒，需向体前寻真。承此经功道力深，好把轮回躲尽。以今本月初八日，斋主延仗黄冠羽士，就于本处设立法台判放萨祖，铁罐斛食一筵，祈恩超度：当斋正荐阳上斋主某某，某某地居住，超度母亲某某，原命生于吉年吉月吉日吉时，殁于二00三年四月十四日吉时；超度任子某某，原命生于吉年吉月吉日吉时，殁于公元二00三年三月初八日。阳上斋主某某，北美洲美利坚合众国居住，超度父亲某某，原命生于公元一九三五年五月初六日吉时，殁于二零零五年五月三十一日；超度母亲某某，原命生于公元一九二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吉时，殁于公元二零零二年三月三十一日。四位真魂众传度，本音门中先远。三代宗亲并及此境界内，四维上下五音男、一切无祀孤魂滞魄，惟愿闻经一声之召，请勿辞千里之遥，间来赴法筵，闻经受度，华幡召请来赴法会。

　　中华人民共和国天运乙酉年九月初八日（加盖红色印章：锁经师宝）

　　

　　桌上还有四封黄表的文书，第一张上书：混元宗□ 太上救苦升天宝录 亡过某某 某某佩带执照 其余雷同。

　　据王杰处长介绍说，这些乾道大多是王母池的徒弟，“召之即来，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都来了”。5：05道场开始。坤道刁道长请大家站在王灵官之前，据说香炉后面就都是亡魂了，她也有些反对拍摄传告书，说不吉利。六位道长分列两排，其中一位坤道。六人分列王灵官前的供桌左右，均头戴黑色道冠，身着黑边红袍。中间是着白色道袍头戴莲花冠的乾道（高公）主持仪式。手中分别拿着不同的乐器，有鼓、镲、木鱼、铃铛、磬。刁道长让所有围观者站在王灵官像之前，说王灵官像后就都是鬼魂了。高公是整个超度道场的总指挥，他手持笏板转了一圈，然后跪在王母池前的香炉前磕头两次，起来后，开始唱词“道道……”,唱腔悠长。唱词完毕后，向前一步，拿起香炉前供桌上碗里的檀香沫，在笏板一面抹了一遍，然后将笏板翻过来又抹了一遍，之后投入旁边的小香炉内，这样的烧香仪式重复了三次，三次之后，退回到跪垫后边，开始唱词，唱词完毕，跪下磕头一次，起来后，向前拿起摆放在供桌上的幡，转后，向相反方向（背对供桌）念词，念完后站立不动，这时候，一位红衣乾道向前念传告书，其间他站立方位偏差，高公小声提醒。念完后，高公开始唱词，唱词完毕，队伍变化，轮流在香炉前鞠躬。然后转向东侧鬼王的供桌唱经，仪式比较简单。转向药王殿后，先由高公祭拜，开始唱词，然后退后唱词，期间高公始终双目微闭，唱完后，高公拿起盛满水的碗，将水倒在供桌前祭奠，之后，用柏枝蘸水洒地，重复两次，再用手指将水扬出，并且转圈。转圈两次后，抄起幡，转圈退让，让地方给道士走回原地，然后按照原来次序站好，高公走向前，拿起笏板念唱，转笏板两次，之后转圈，接着唱词，跪下磕头，起来后，绕到前方，烧香沫一次，又后退站立。高公跪下唱词，之后退回药王殿，刁道长将粘贴在供桌上的黄纸撕下点燃，并拿着在药王殿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放在药王殿门口烧完，仪式基本结束，夜幕也降临了。这样的道场又叫半坛道场，他们祭拜的顺序先拜王灵官，再拜冥界，后拜药王殿“福禄财神”匾下超度4个亡灵，然后再回到中间。在不同的地方，他们都唱道腔，鼓乐齐鸣，经声不断。先由高公独唱，然后由其他道士附唱，所唱的内容主要是希望死者摆脱冥界痛苦升入天堂。唱毕，斋主本人捧着纸糊的牌位，跪在供桌前，由道士用黄纸将其上面的四个角点燃，放入香炉内烧掉。美国的斋主没有亲来，所以代其举着牌位的是他的朋友泰山管委宗教处的王杰处长。其中有个斋主，拜了贾道长做俗家弟子，这几天一直都呆在王母池。最后来到宝库前烧掉纸叠的金元宝和银元宝，以及大宗纸钱。期间主持的道长一直举着幡做祈祷。道士们脱下道袍，到5：50持续了45分钟的道场结束。

　　九月九日吉祥道场：主持仪式的高公身着黄袍站在正中，和道士站成一排，他们站位的顺序是：紫—蓝—红—黄—红—蓝—紫。王母娘娘的大殿内，除了做法事的道士，还有几个人手捧一柱线香，他们都交了200元钱。只记得高公跪跪起起，不时高声念叨，接着就是唱。说念的部分还能听清一两个字，唱得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道长开始念名单上祈福的人名和住址，念完后道场就结束了。感觉吉祥道场的音乐更喜庆些，道士的衣服更艳丽一些。

　　二.庙会中的文化权力网络

　　

　　在王母池庙会中，存在着各种互不统属的力量， 这些力量相互冲突和融和，虽然总体的庙会秩序比较良好，可在庙会中也时常可见各种力量激荡下的小冲突。

　　票证处是单独的机构，与景区、宗教处、庙宇之间都没有上下级的隶属关系。王母池的门票每人5元，有老年证的老人可以免票，但票证处目的是多卖门票，增加收入，所以原则是“认证不认人”，很多没有办老年证的老年人不得不买票，香客对此十分不满。道观中的道长经常出面把自己认识的老香客带进来，票证处也有怨言。道长希望香火旺盛，人进来越多越好。

　　虎山景区在今年的庙会期间接管了王母池的消防和治安，所以消防人员、消防车、公安都是虎山景区派遣。景区、消防、公安基本上算是一个团体，他们目的一致：不出事就是最好的事，所以在庙会中，他们对可能出现危险的进香行为粗暴干涉，引起香客、道长不满。8点多，消防人员在香炉和宝库前拉了大绳子，禁止香客自己到宝库前焚化香火，由工作人员代烧；后来连点香都禁止，安慰自己“心到神知”的同时，香客满腹怨言抱怨工作人员阻碍了自己和神的直接交流。庙宇中的坤道对此十分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有险情发生谁都无法担负重责。

　　宗教处是泰山管委下属的、专门管理宗教事务的机构。虎山景区对治安、消防事务的管理越界到了信仰行为上，宗教处的管理者对此也不满，“这不是胡闹吗？”他们希望香客的进香行为不被干扰，吸引香客以后再来。这个机构管理宗教事务，据刘道长说，“管着我们呢”，更重要是管理神职人员，没有对进香行为进行组织和管理的职能。道长们对于王杰处长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尊重但不亲切。

　　在庙会中，道长们基本上都是无为状态，既不组织，也不管理信仰行为。她们在各自负责的殿宇或者摊位前，比较尽职责，但是只要不是去找她们，一般的“闲事”她们都不管。一是不愿意与各种行政机构冲突，二是九月九的香火意义重大，她们不是庙会的组织者。

　　在各种力量的冲突中，民众自发组织了自己的进香行为，既是演员，也是导演。

　　三．进香活动的民间信仰性格

　　

　　然而在此宗教场所内部，各地云集而来的香客，所进行的进香活动，却是典型的民间信仰行为。“民间信仰”是“宗教信仰”的一种相对概念，文中将采纳乌丙安先生所归纳的区别特征[xvii]，结合进香活动调查，进行逐条分析。

　　

　　表四：香头

　　

　　来自地域时段香头人数

　　河北馆陶6：05－8：10无17

　　菏泽巨野6：40－10：00孔繁芹42

　　淄博淄川8：30-9:45精明女11

　　淄博博山13：30－16：25焦芳秀5

　　莱芜19：00－10：00无3

　　莱芜215:30-17:00 20多

　　莱芜3  5

　　河南省台前县9：00－9：50候月荣7

　　泰山前省庄6：00－7：00张广銮9

　　后省庄 闫庆友5

　　泰安市区6：35－8：10肖爱梅9

　　泰安满庄  15

　　泰安灌庄7：50－8：20 6

　　泰安刘老师8：22－8：35 2

　　泰安祝阳11：55－12：00 1

　　泰安？  10多

　　？7：00左右 1

　　泰安冯家庄　

　　聊城冠县　

　　？  3

　　台湾高雄10：00左右 15

　　山科大学生5点后 3

　　

　　

　　王母池庙会上的香社缺少组织性，香客本身也缺少明显的组织意识，严格地讲，将之称作集体进香更合适[xviii]。在24组香客中，只有7组有明确的香头，大多数香客只是自发相约、结伴前来，并没有独立性的信仰机构。

　　进香者的信仰对象多种多样，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泰山奶奶、财神爷等“全神”，如邯郸香客所言，她们进香是“哪儿修庙哪儿好，哪儿烧香向哪儿跑”。这些神也没有高低位置之分，“敬神不问谁大小，爱神不知哪个尊。”（见佛曲《五上香》）既然在王母池内，香就是烧给王母娘娘的，“在谁的庙里烧给谁”。泰安某香客认为给大神磕头要十个，小神可以少一些。但具体哪个神更大，他就语焉不详。台湾高雄的香客是“见庙就拜”。

　　王母娘娘的信仰没有创立者，香客的信仰全凭自己或者他人的“灵验”经历，菏泽的香客中，即是一个人感受到王母娘娘显灵，然后身边的人都被感染而“佛化”。其中的香头，她（他）没有形成对其个人权威的崇拜，在进香中通常负责一些琐碎杂务，比如指点路线，多以联络人身份出现，由自身进香经验赢得尊敬而非崇拜。

　　进香中既然没有固定组织，也不可能生成宗派。即使是淄博的几个职业香客“庙主”，也没有形成宗派性的组织，只是因自己庙中漏水相约来求王母保佑能够重修。各地的进香活动因地域而稍有差异，比如供品的种类因地而异，莱芜香客以金银垛子供神，其他各地无；对于添北斗的解释也不同。

　　进香活动是香客自发的行为，并无任何组织力量，庙宇、景区、宗教处等代表宗教和官方意志的机构都没有组织，且拜神多样，故庙会中进香行为带有极大地随意性，每组香客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行程和烧香、拜神行为，包括磕头也无定数，姿势不一，很多香客用佛教磕头的头手姿态给王母磕头。进香中，更无经典可以指引香客。香客所唱的佛曲，自己称为“念经”，现对残曲《五上香》所祀神灵解析：

　　

　　一缕进香举起来，千佛万神佛门开。

　　若天师留下自然本意，上香还得□□俺来。

　　二缕进香进奇闻，□lu全然个神。

　　敬神不问谁大小，爱神不知哪个尊。

　　各位的神灵都停下，件件世事咱把香来分。

　　三缕进香一缕烟，又敬佛来又敬天。

　　敬老天来心欢喜，一年四季咱平安。……

　　

　　其中提到的神灵有“神”、“佛”、“天师”、“老天”等，表现了民间信仰的杂乱、零碎性格，没有任何的体系，何谈完整不完整。

　　香客约束自身言行一方面出于对于神灵的虔诚，怀着善心拜神；更重要的是日常的社会公德。对于其他香客违背公德的做法，比如挤得在拜神者趔趄等，她们认为“王母娘娘都看着呢”，优先考虑神的力量作为虚拟的制约力量。进香团队内部和相互之间都没有约定规约、戒律等共同遵守，其实无组织性已经决定了不可能形成规约。

　　在24组进香者中明确有7组有香头，其中淄博香客5人全是“庙主”。这些香头“组织人们烧香”，但不是职业的神职人员。她们都是不脱产或最多半脱产的，都有自己的职业；也无任何机构对其认证。她们自称“给神帮忙”，也给想烧香的街坊邻居们帮忙，以自己烧香的经验，带着她们一起来而已。

　　香客的进香行为十分随意，无任何对于场所的要求，更没有自己的“大本营”，她们都是为了上香自己相互联络的一些“游兵散勇”。如果王母殿前人实在太多，无法到神前跪拜，在外围拜拜也好；香火钱放不到功德箱里，就远远地往功德箱的方向扔进去；在宝库前，管理人员不允许自己举香祈祷，就安慰自己说“心到神知”。

　　香客的供品、香火并无固定程式，更无专门神器、法衣等。供品有两个倾向：有什么带什么，自己做的心诚，比如山里人带栗子、自己叠元宝进贡等；给神供奉最好的东西，比如现代化的食品薯条、牛奶等。

　　香客在进香过程中相互交流，相互模仿，相互感染，都在寻找“如何让神更灵”的通天之途。学别人摸石、拴布条、压石头；事先不知道添北斗这回事，看到别人用粮食添，就用饼干等供品完成；一个人戴柏枝，旁边的人也纷纷戴上，从最初的“上山戴柏枝，回家背孙子”演绎成了求聪明、保平安、求好丈夫等拓衍的涵义。香客没有明确、自觉的信仰意识，在哪个神前就拜哪个神、对自己知识领域中的众多神灵照单全收，有的香客笼统说香火是给“全神”的。

　　结语

　　王母池的九月九庙会在泰山庙会群中并不起眼，其规模、影响力、辐射地域范围等方面都不算大庙会，也不及王母池的三月三蟠桃会，可是“一沙一世界”，从中可以这是丰富的民俗信仰信息。想全面把握这次庙会十分困难，庙会中一些重要线索比如王母池与台南代天宫的姊妹宫关系、作为民间信仰的王母信仰与道教神西王母之间的关系，以及王母池在整个泰山信仰中的地位等等没有展开进一步调查。对于调查所得资料的处理也流于粗陋，很多资料未能充分利用，本文仅是一个混沌式的民族志。

　　

　　

　　

　　

　　[i]赵宗福：《西王母信仰的生成与早期演化研究》，第109页，附录三《泰山王母池蟠桃会庙会调查记》，北京师范大学2002年博士论文；叶涛：《泰山香社研究》，第75页，第三章第三节《王母池庙会上的香社和民间进香活动》，北京师范大学2003年博士论文。

　　[ii]参与调查者分别是山东大学教师李万鹏、叶涛、李浩，研究生李然、王芹、任双霞、孙芳、王明远、冯欣、杨春、卢翱、张玉、刘爱昕、张礼敏、郭俊红、郭贵荣；山东艺术学院教师张士闪及其研究生牛亚慧、张佳。

　　[iii]崔秀国、吉爱琴：《泰岱史迹》第82页，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1987。

　　[iv]刘慧：《宗教与庙宇》，第72页，济南：齐鲁书社，2000年。

　　[v]《道家金石略》P237《创制花园记》石刻；弘治《泰安州志》引宋李谔《重修王母瑶池记》

　　[vi]《岱史》卷九《灵宇记》

　　[vii]清嘉庆二十三年正月，山东巡抚陈预奏请岱庙等多处倾圮，请求修整，获准。乃委泰安致富廷璐与历城名匠魏祥住持工役。工竣後，魏祥以余资修添女厕十余所，改修王母池、斗姆宫东厅各一座。见清蒋大庆《岱工增修小记》－勒石岱庙；宋兴廷《历下魏君泰山工程记碑》－勒石回马岭。

　　

　　[viii]聂剑光著 岱林等点校：《泰山道里记》，第8页，济南：山东友谊书社，1987年。

　　[ix]李继生编著：《古老的泰山》，第70页，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87年。

　　[x]药王殿前贴了一张告示：

　　敬告

　　九九重阳，是斗母诞辰。王母池道观将在此日，隆重举办吉祥道场，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人平安、家庭幸福。

　　有做吉祥道场者，请到大殿登记。

　　王母池道观

　　二00五年十月三日

　　[xi]文中表格包括随机调查王母池内进香或其他活动的24组团队，注释如下：

　　①表格中出现人数是实际出现在王母池的团队人数，不包括与其同来但分散活动者。

　　②供品一般都有烧纸、线香和元宝，不再标注。

　　③资料局限在王母池一处。

　　④若表格处空白，表示不明确；明确没有的行为标注为“无”。

　　⑤缩写：池＝王母池；小＝小泰山；红＝红门宫；万＝万仙楼；玉=玉皇顶；斗=斗母宫；岱＝岱庙；洞＝吕祖洞 ；碧=碧霞祠；武＝武当山（拜玉皇大帝）；厦＝厦门（拜妈祖）

　　⑥ABCD表示在王母池内参拜的顺序

　　[xii]叶涛：《泰山香社研究》，第75页，第三章第三节《王母池庙会上的香社和民间进香活动》，北京师范大学2003年博士论文。

　　[xiii]五组个案地点全部是王母池道观，时间都在九月九。以下不再一一标注。

　　[xiv]【日】祖父江孝男、米山俊直、野口武德：《文化人类学百科词典》，青岛出版社，1989年，第223页。

　　[xv]马西沙、韩秉方：《中国民间宗教史》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2页；李尚英：《民间宗教常识答问》，江苏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1页。

　　[xvi]见酒井忠夫等编《道教事典》，（东京）平河出版社，1994年，第443页。转引自蒋海怒：《书写和口传：论中国宗教的两种类型》，2005年泰山民间文化青年论坛提交会议论文。

　　[xvii]乌丙安：《中国民俗学》，辽宁大学出版社，1992年，242－245页。

　　[xviii]叶涛：《泰山香社研究》，第75页，第三章第三节《王母池庙会上的香社和民间进香活动》，北京师范大学2003年博士论文。

　　

　　（原载《民俗研究》2005年第4期）